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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3-12-19 09:33 PM

別山去 -【我當保安後小區炸了】《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4-1-9 12:01 PM 編輯

【書名】:我當保安後小區炸了

【作者】:別山去

【內容簡介】:

  退休失敗的宗師刺客寧瓷帶著自己的寶貝匕首穿越到了神奇的新世界。

  這裡的人害怕植物,遠離海洋,在第四基地抱團求生。

  寧瓷通過努力,終於在第三天獲得了一份工作——小區保安。

  工作地點:第四基地第四小區第四保安亭

  工作內容:阻止未登記的神秘訪客進入小區

  工作待遇:包吃、包住、配工裝、月休四天(非單休)月薪2800(年底雙薪)

  寧瓷對這份工作十分滿意,「簡單,穩定,適合養老。」

  業主們對新來的保安也十分滿意,「人老實,懂禮貌,切怪如切菜。」

  寧瓷在這裡迎來了自己的事業第二春,她拒絕老板發來的調崗通知,並愉快地宣布:「我喜歡這樣只需要打打殺殺的簡單工作,我要在這裡當一輩子小區保安。」

  下一秒,導彈從天而降,第四小區頃刻間夷為平地。

  「等等,我的工資還沒發呢。」她憤怒拔刀。

  一句話簡介:小區炸了,工作丟了

  立意:請勿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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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3-12-19 10:40 PM

第一章 面試

  寧瓷睜開眼,發現自己靠在一個臭氣熏天的鐵皮筒子上。

  她立刻摸了摸心口,從後背被刺穿的巨痛還停留在腦海裡,現在卻沒有任何傷口,甚至衣服都完好無損。

  寧瓷左手緊捏著一塊花碎布,是從偷襲者身上撕下來的,跟隨著她來到了這個奇怪的地方。

  她低頭一眼認出碎布的主人,是她的師父,「大寶劍」的長老。

  「大寶劍」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刺殺組織,寧瓷五歲時被師父撿進組織,十二歲成功執行第一次任務,十六歲開始蟬聯第一刺客寶座,三十二歲金盆洗手。

  刺客是很容易一次性報廢的職業,二十年的刺客生涯,寧瓷刻苦、努力、謹慎,她認真地扮演好自己每一個角色,從沒放過任何一個目標對象。

  剛剛,就是她金盆洗手的儀式,僅差一步,她就能退休過上安穩的生活,成為組織裡第一個功成身退的傳奇。

  「為什麼呢?」寧瓷有些不理解。

  如果不是對師父毫無防備,以她宗師級別的實力,當世根本沒人能傷到她一點油皮。

  「嘩啦。」旁邊有人捏著黑色絲綢般的袋子往鐵皮筒子裡倒垃圾,她抖了抖手裡的袋子,確認垃圾倒完以後再把袋子團巴團巴收回兜裡。

  做完這一切,她轉頭看向靠在垃圾桶上的女人。

  穿的挺好的,靠著垃圾桶是怎麼回事?

  「你……沒事吧?」她指了指腦子。

  寧瓷茫然地搖頭,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等到扔垃圾的女人離開了,寧瓷被垃圾熏到昏沉的腦袋終於開始轉動。

  「這是哪裡。」寧瓷微微睜大了眼睛。

  像山一樣高的深藍色建築群擁擠在一起反射著微光,遮天蔽日地佔據著視線。空中不斷有各色的鐵盒極速劃過,留下白色雲朵般的痕跡。

  還有細長的蛇狀鐵在軌道上滑行,以固定的頻率閃爍著彩色畫面。

  寧瓷在一片混亂中發現了文字。

  【第四基地——人類最後的家園!】

  【積極外出,探索新資源,獲得新希望。】

  【不要懼怕植物!人類終將重登主宰之席!】

  每一個字寧瓷都認識,組合起來她很難理解。

  「快走吧,垃圾桶裡是撿不到東西吃的。」剛剛的女人又折回來,用微微憐憫的語氣說。

  寧瓷從地上起身,二十年的刺客經驗讓她在各種環境中迅速偽裝自己,她小心地措辭:「唉……我就是碰碰運氣。」

  「找不到工作是這樣的。」女人感同身受地嘆了口氣,「現在大環境越來越不好了,前幾年還有人會浪費糧食,現在是翻不到一點吃的了。」

  寧瓷順著重復:「是啊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吃的。」

  女人聞言精神一震,像是在山中餓了三天的狼發現獵物一樣欣喜地說:「你真這麼慘啊。」

  寧瓷差點卡殼,「嗯……是啊,真這麼慘。」

  「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女人吐露自己的真實目的,從兜裡取出一張紙條,「這家還在招人,待遇很高,你報我的邀請碼可以直接通過第一輪面試,要不要去試試?」

  紙上寫著:第四小區誠招保安,待遇面議,包君滿意。

  「好啊。」寧瓷隨手把師父的衣服碎片扔進垃圾桶,「過兩天。」

  「嘖,還瞧不上保安這工作啊。」女人撇了撇嘴,把紙條塞到寧瓷手裡,「背面是公司的聯繫方式,還有我的邀請碼。你要是去面試一定要報我的邀請碼!」

  寧瓷從紙條背面看到兩串數字,但不太理解使用方式,保險起見還是把紙條塞進袖子裡。

  女人哼著歌離開了,寧瓷原地猶豫片刻,開始掏垃圾桶。

  別誤會,她不是找吃的。金盆洗手之前她剛吃過一頓飽飯,現在一點都不餓。

  垃圾桶裡什麼都有,是寧瓷目前最快了解這個世界的途徑之一。

  ......

  第一天夜晚,寧瓷在街頭徹夜游蕩對世界產生初步了解,途中遇到了三次盤問,被抽了三滴血進行檢測,測試結果均為人類流浪漢。

  第二天白天,寧瓷用身上的絲綢圓領衫換了套常見的工服和十塊錢,花一塊五毛錢買了叫麵包的東西充飢。

  第二天夜晚,寧瓷在天橋下眯了一會兒,又被盤問三次,抽走三滴血,獲得三次人類流浪漢稱號。

  第三天白天,寧瓷頂著黑眼圈走在路上,被貼地飛行的飛車撞出去十米遠,毫髮無傷。她學會紙條背面數字的使用方式,花一毛錢撥打了電話,再花三塊錢前往面試地點。

  再不打工,宗師刺客就要餓死街頭了。

  第四小區,B06幢601室。

  寧瓷有點緊張,其實她的面試經驗很豐富,過去她為了完成任務從事過很多職業,從孤女到千金,教書先生到花魁頭牌,各行各業均有涉獵。

  可惜這次不同,寧瓷站在門外深呼吸,她沒有軍師了。之前的每次潛伏任務,軍師都會幫她進行人物分析,編寫小傳,鞭辟入裡地為她剖析人物性格,並為她設計調整一些小習慣。

  寧瓷百分百的任務成功率離不開軍師。

  寧瓷從記憶裡搜刮出二十五歲在王府當護衛的記憶,嘗試回到當時的心境裡。

  她是個吃不飽穿不暖的街頭流浪漢,從小在街頭廟尾和乞丐們爭鋪蓋爭食餅,只要給吃的,她就能賣命。

  她再為自己補充了點小細節,她被人襲擊導致失憶,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也許是寧瓷在門外站得太久,也有可能是約定時間到了,601的門從裡面打開,寧瓷屏住呼吸。

  「寧瓷?」裡面的人伸出一隻手招了招,「進來吧。」

  「好的。」寧瓷踏入房門,鬆開門把手後,門自動在她身後反鎖。

  給寧瓷開門的是個盤髮的女人,寧瓷對她的髮型充滿熟悉感,有一種差點落淚的衝動,還好靠過硬的職業素養忍住了。

  屋內的擺設很復雜,地上到處擺著寧瓷認不出功能的儀器,中間是一條長桌,兩側放著兩把椅子。

  「坐吧,別緊張。」夫人是個看上去不太好說話的女人,有點嚴肅,不過開口說話的時候就破功了,還是很溫柔的。

  「好的夫人。」寧瓷就近在椅子上坐下,下意識地稱呼。

  盤髮的是已經結婚的婦人,喊夫人總不會錯……吧。

  寧瓷有點懊悔,她好像沒在這裡聽人這麼喊過,她應該少說點話保持警惕的。

  「你能先做個自我介紹嗎。」夫人在一旁擺弄著儀器說。

  「我叫寧瓷,今年二十歲,是個流浪漢。」寧瓷按照劇本說,「想找份能吃飽的工作。」

  「你看起來可不像二十歲。」夫人說。

  「我失憶了,大概是二十歲吧。」寧瓷鎮定地說,感覺自己進入狀態了。她不能說自己是三十二歲,這樣的年紀大多數都已經成婚了,很難在街頭繼續流浪,不符合人設。年紀這種東西不太好查證,她身為宗師身體素質和正常人不在一個水平,勉強可以裝裝嫩。

  「失憶?」夫人停下手裡的動作,詫異道:「系統也查不到你的身份嗎?」

  系統依靠採集儀抽血來判斷供血者的身份,寧瓷剛剛進小區時又被抽血驗證,對這個倒是很熟悉。

  「系統顯示我是個流浪漢。」寧瓷說。

  「挺好的,我們這裡最需要流浪漢。」夫人開始認真了,把注意力從儀器上轉移,正式開始面試,「保安是一份搶手的工作,這份工作內容簡單,對應聘者的文化水平要求不高。」

  「薪資在工作的次月十號開始發放,根據你的實力在一千到三千之間。」夫人從角落裡找出一把長刀,「這東西你會用嗎?」

  這把開刃的長刀刀面上刻著血槽,顯然不是為了切菜而生。

  夫人說這話的時候彷彿在說你會切菜嗎一樣輕鬆,寧瓷愣住了。

  「……會一點。」寧瓷緩緩說。

  這不是巧了嗎,她雖然幹過很多工作,但殺人是她最熟練的工種,閉著眼她都能殺穿一條街。

  「會一點就行,我們只是需要你有拿刀的勇氣,一般情況下不需要新來的拿刀。」夫人對寧瓷的表情產生誤會。

  「處理過『植物人』嗎?」夫人將兩個連著長線的鐵片貼到寧瓷左右太陽穴上,「這是測謊儀,我們需要坦誠些。」

  太陽穴有點涼,還有點麻,像是小蟲子在肌膚上爬動,寧瓷忍住沒有撕掉鐵片。

  站在門外的時候她已經為自己制定了任務和人設,目標是得到這份工作,她是個專業的刺客,忍耐是必修課。

  「沒有處理過。」這不是謊話,寧瓷連植物人是什麼都不知道。

  夫人眉頭一皺,「這有點麻煩,但也可以理解。試一下這把刀,用你最快的速度去攻擊水袋。」

  寧瓷接過長刀,看向夫人掛起來的水袋。

  水袋是寧瓷不認識的材質,看起來充滿韌性。寧瓷不太習慣用長刀,這樣的機會很少,她最常用的是自己的匕首,很短。

  她沒有貿然出手,而是掂了掂長刀,熟悉手感。

  夫人發現寧瓷的氣質悄然轉變,她剛進來的時候非常拘束,渾身上下寫滿著不自在。現在握著刀,她卻像一顆收斂了光華的珍珠,圓潤,沒有攻擊性,也沒有破綻。

  沒有破綻本身就是一種破綻,夫人的手下意識搭上藏在背後的槍。

  寧瓷雙手握刀,橫向劈出。

  銀光恍若流星,因為極快的速度在空中滯留下白色長尾。

  一刀兩斷,水花四濺。

  寧瓷收刀,後撤。

  「......」夫人震撼地看著落在地上分成兩瓣的水袋,再回頭看看寧瓷,渾身乾燥,沒有沾到一絲水珠。

  「一個月給你開2800,馬上來上班。」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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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瓷是一個被組織PUA多年的武學天才。

  誰家宗師當刺客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2-19 11:24 PM

第二章 上崗

  早上五點,日出。

  寧瓷睜開眼,在三秒內清醒,從一米二寬的單人床上爬起來,把薄毯疊成一塊扁扁的豆腐塊。

  她從床底的衣物箱裡取出嶄新的黑色保安服換上,順手拉開保安亭的百葉窗簾,推開擦得乾乾淨淨的玻璃窗。

  新鮮的空氣順著敞開的窗戶湧進來,有點冷。

  「現在是夏天啊。」寧瓷嘀咕了一聲,從智能手錶上看了眼現在的溫度,二十攝氏度。

  冰水混合是零度,沸水是一百度,寧瓷對這樣的計溫方式不太熟悉,好在不影響她工作。

  花了幾分鐘洗漱完畢,寧瓷按照培訓手冊上的內容,以保安亭為起點,繞著第四小區巡邏一圈。

  「211年6月19日5點30分,第四小區巡邏無異常,匯報員寧瓷,完畢。」她說完關閉手錶,回到保安亭坐下。

  灰黑的鐵質桌面上坑坑窪窪,寧瓷喝完營養液將保溫杯放下,手指在凹下去的地方摸了摸。

  「桌子也是鐵的啊。」

  鐵是很珍貴的物資,在寧瓷以前的世界裡,絕不會用這麼大塊的高品質鐵來做桌子。

  只有頂級的刺客才能得到一把屬於自己的鐵器匕首,她摸了摸藏在左手袖子裡的「為懷」。

  「為懷」是一柄長二十釐米的龍鱗匕首,尖而薄,通體漆黑,從寧瓷第一次成功執行刺殺任務算起,已經跟隨她在風風雨雨中度過二十年。

  「這裡真的太富裕了,是個很好的世界。」她對自己的匕首說,「好不容易離開組織,我要好好生活。」

  早上六點,開始有人從小區外回來。

  來人一身灰色勁裝,臉上身上混雜著血跡與泥點,還有一股像是三個月沒洗澡的酸臭味。

  她伸出手臂,寧瓷拿著採集儀在她手臂上一刺,採集一滴血。

  「身份檢測通過,第四基地第四小區A11幢301室業主。」採集儀播報,屏幕上方出現一張臉。

  寧瓷核對後點頭,露出專業微笑:「第四小區歡迎您回家。」

  301業主的腿部有一道新鮮傷口,鮮血透過紗布順著小腿流淌到地面,染紅一片。她面露愧色地動了動腿,「不好意思,我會打掃乾淨的。」

  寧瓷提上拖把,打開水龍頭,頭也不抬地說:「沒事,我來拖。你快去包紮吧。」

  身為組織裡的刺客,一應起居都是自己動手,寧瓷對這些家務活像殺人般熟練。

  況且這裡的工具比過去好用的多。

  她把拖把浸濕,再擰乾,用力在地面上來回拖了兩下,和站在原地面露不安的301業主說:「乾淨了。」

  301業主古怪地看她一眼,「呃,你人真好。」

  可能是因為疼痛,她受傷的左腿怪異地抽動著,她重新紮緊了綁住傷口的紗布,一步一步往家挪。

  「新來的保安很奇怪,大家注意安全。」301業主身殘志堅地在「11大家庭平平安安」中發送信息。

  「它怎麼了?收多少保費?」

  「這次新保安補得好快啊。」

  「新來的估計還不知道保費的事,大家注意不要露餡。」

  「嗯,明白明白,能省一點是一點。」

  「不好吧,被發現又要大出血......」

  「她居然幫我拖地。」301業主終於打完字,並把偷拍的照片發到群裡。

  畫面很小的角落,能看到一個穿著黑色保安服的女人。

  「目測一米六五,體重五十五公斤。」

  「皮膚白,說明沒有出過基地,沒見過世面,好對付。」

  「提著拖把的手臂有肌肉,力量不弱。」

  「頭髮紮成丸子,用黑布裹住,她很警惕,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

  「站位很巧妙,拖把的拎法也很有意思,隨時可以發力當武器。」

  301業主走進電梯,看著群裡熱火朝天的分析,是個好時機。

  「我受傷了,誰家還有藥?」她發。

  「......」

  群內的發言凝固,停留在最後那句對話框。

  301業主重重關上門,在樓道裡「砰」一聲巨響。

  「301你關門這麼有力度,一定不會死的。祝福。」

  「祝福。」

  「祝福。」

  寧瓷的耳朵動了動,她聽到右後方一百米處有聲響,像是關門聲,但不是非常相似。

  她起身,打開保安亭的門,關上。

  「砰——」

  「確認了,是關門聲。」寧瓷記下這個聲音。

  這個世界太不一樣了,門的材質影響了聲音的結構,她需要重新獲取信息。

  另外,她的感官似乎也……更加敏銳了。

  寧瓷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隔著一百米的距離,中間還有幾棟樓阻隔,樓道內的關門聲透過層層屏障,被她下意識地捕捉。

  實力增長對於她這樣的武學天才來說稀疏平常,寧瓷沒太放在心上。

  六點半,寧瓷第二次繞小區巡邏,在途中撿到一隻六十釐米長的兔子,兔子長著獠牙,已經死亡。

  寧瓷不太熟練地用手錶拍照記檔,「有餘溫,死亡時間在兩刻鐘……半個小時以內。」

  她將兔子屍體扔到小區內的垃圾回收站,再帶著拖把前去拖地。

  按照培訓手冊記載,保安不能食用除營養液外的任何食物。

  「真可惜啊......」寧瓷回味著寡淡的營養液味道,這裡什麼都好,就是東西吃起來沒有滋味。

  小區外的地面是寧瓷不認識的材質,她用拖把輕易地清理掉兔子留下的各種痕跡。

  身後有腳步聲靠近,寧瓷握緊了拖把的手柄。

  「你好,請問我的兔子去哪裡了?」有人禮貌地問。

  寧瓷一側身,拖把在手裡一提一甩,氣味復雜的拖布條混雜著不明液體罩住來者的腦袋,她往下一帶。

  「咚。」來者頭部著地,身軀海草般在地上胡亂扭動。

  「兔子在回收站,這裡不許亂扔垃圾。」寧瓷說,手下用力,拖把的手柄牢牢抵住那個人的脖子。

  「好的好的。」那個人悶悶地說,腦袋試著動了動,「那個,我是業主。」

  「放我起來,不然我投訴你。」

  寧瓷手下力道一洩,立正站好,積極認錯:「不好意思。」

  她打量著面前這個男人的衣著。

  墨綠色西裝,同色的小馬甲,潔白的襯衫,還打了領結。

  不符合培訓手冊上的記載,這不是住這個小區業主的消費檔次。

  可是他對兔子很上心,這又符合記載。

  寧瓷的大腦運轉,露出懷疑的表情,「既然是業主,請跟我來做檢測。」

  「行。」男人慢吞吞地爬起來。

  「稍等。」寧瓷從兜裡掏出手銬,這個東西她用得不熟練,操作兩次才成功。

  男人順從地拷著手,跟在寧瓷身後,盯著寧瓷大咧咧對著自己的後背。

  深綠色的藤蔓從男人背後悄悄探出,貼著地面往前。

  保安的腳步很輕,只用腳尖點地。

  藤蔓捲了捲,男人胸口不規律地顫抖,帶著激動。

  「你知道保安培訓手冊嗎?」寧瓷突然說,「很厚很厚一本。」

  男人專心驅使著藤蔓,沒有回答。

  「培訓手冊第一頁第一條。」寧瓷按下手錶,「保安不接受投訴。」

  厚膠靴底碾過藤蔓,在地上留下濕漉漉的汁液,男人發出慘叫,聲音逐漸變得奇異,不再像人類,反而像灌木被颶風捲過時發出的簌簌響。

  「你的動作太慢了。」寧瓷感慨,拖把揮出殘影,將男人劈頭蓋臉一頓抽。

  「啪啪啪——啪!」

  男人萎頓在地,面孔中流出綠色的黏稠液體,瞳孔縮成一條豎線。

  寧瓷與他對視,揮舞的動作不由變慢。

  「咿呀!」男人被打成幾節的腿蠕動著蹦起,整個人倒立起來用頭頂著地,趁著寧瓷遲疑的瞬間暴起。

  「啪!」拖把抽中大腿,寧瓷手腕一抖,棍子攪動把男人的腿擰成麻花。

  「好笨。」她說,「醜陋的東西只會讓我下手更狠。」

  男人的臉和地面一路摩擦,寧瓷拖著他回到小區,打開垃圾回收站,丟了進去。

  齒輪轉動,帶著血腥的氣味,鋒利的刃口在黑暗中靠近,回收站裡響起菜刀切割蔬菜的聲音。

  寧瓷再按了下手錶,結束錄製,把畫面上傳,「211年6月19日6點45分。第四小區巡邏途中處理一隻兔子,一株『植物人』,匯報員寧瓷,完畢。」

  第四基地的信號很差,十分鐘的錄像需要二十多分鐘才能上傳完畢。寧瓷對於網速沒什麼概念,但她的時間觀念很強。

  按照規定保安每隔一個半小時進行一次巡邏,每次巡邏半個小時。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她加快腳步繞了一圈,再次匯報。

  寧瓷用特質的洗滌劑清洗了拖把上的不明液體,再用清水洗乾淨手,反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水跡。

  她借著陽光打量自己的雙手,肌膚白皙,十指修長,手心略微粗糙。

  她有一雙很美的手,這讓她不像一個刺客,從而多次避過排查,順利執行潛伏任務靠近目標。

  寧瓷按下手錶,「第四基地第四小區第四保安亭,申請一罐潤手膏,匯報員寧瓷,完畢。」

  中午十二點,營養液和回復一起收到。

  寧瓷把營養液放進方盒子裡加熱,點開手錶的語音。

  「已收到匯報,檢測到匯報員寧瓷入職天數一天,職工等級1級,不予批准,完畢。」聲音毫無感情,不帶一絲起伏。

  寧瓷眉頭皺起。

  這和昨天面試的時候說的不一樣!

  昨天的夫人對自己千依百順。

  她說:「工作時偶爾會遇到一些危險,不過我們都會對保安進行專業的培訓,還會配備公司自主研發的智能手錶,保證保安臨死前可以錄製遺言。」

  她還說:「除此以外,我們的待遇也非常不錯,包吃包住配工裝,工資在次月十號按時發放從不拖欠。還有各種優質福利。」夫人的眼睛裡充滿真誠,「像你這樣的人才,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滿足你的。」

  「夫人,我一定好好完成這份工作。」寧瓷語氣中透露著初來這個世界的單純,她在勞動合同上爽快簽名,蓋上手印。

  那麼現在?

  寧瓷再聽了一遍語音。

  「已收到匯報,檢測到匯報員寧瓷入職天數一天,職工等級1級,不予批准,完畢。」

  她的理解沒出錯,在她只申請了一罐潤手膏的情況下,她的申請被駁回了!

  寧瓷一口燜掉營養液,從座位上站起來。

  「算了,到哪裡去找這樣只需要打打殺殺的簡單工作呢。」她安慰自己。

  畢竟她只是個流浪漢。

  手表收到第二條回復,寧瓷抱著一絲期待點開。

  「已收到『植物人』視頻,保安寧瓷未經公司批准,擅自銷毀『植物人』,違反公司規定,現扣除其300元工資,6月工資結餘830.77元,完畢。」

  --------------------------------  

  一個月工資2800,6月30天,扣除4天休息,實際上班26天。

  寧瓷19號入職,擁有1.5天假期。

  工資核算過程為:2800/(30-4)*(12-1.5)-300=830.77(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2-20 08:40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2-20 08:44 AM 編輯

第三章 熱愛

  下午,室外溫度略微有所上升,達到了二十三攝氏度。

  除了陸陸續續回家的業主,無事發生。寧瓷巡邏了兩遍小區外圍,再對小區內部進行踩點。

  第四小區分為A、B兩大單元。

  A單元僅供女業主居住,有十二幢樓,每幢樓九層,一層三戶,配備電梯。

  B單元則是混住區,不區分業主性別,還個別有以家庭為單位的業主。B區共二十幢樓,每幢樓六層,一層兩戶面積大一些,沒有電梯,有兩個剪刀型錯開的樓梯,以及逃生直梯。

  小區內沒有一點綠化,所有的道路都由灰色的水泥覆蓋,一絲雜草都看不見。

  每幢樓之間的距離不遠,看起來有些逼仄。

  A、B單元中間由兒童樂園隔開,寧瓷一邊將培訓內容和現實對號,一邊學習這裡的新東西。

  水泥、兒童樂園、電梯。這些她都不是很明白,但她有獨特的理解方式。

  「水泥,用水和泥巴混在一起製作出的新東西。」

  「兒童樂園,人類幼崽快樂的園子。」

  「電梯,像閃電一樣快速的梯子。」

  寧瓷在兒童樂園前止步,樂園面積不大,擠滿了幼崽。

  有一個黃色的「大象」人氣最高,幼崽們排隊從尾巴處爬上去,順著鼻子滑下來。

  有兩架鞦韆,是用鐵鏈製作成的,刷成了藍色,兩個幼崽在上面晃蕩,發出響亮愉悅的聲音。

  還有兩根鐵板,中間被墩子固定,兩端有扶手,各坐著一個幼崽,正在一翹一翹。

  寧瓷在自己隨身攜帶的保安觀察筆記本中寫道:「這裡的人員組成非常奇怪,孩子很多,沒有孕婦。」

  「男人也很少。」她補充寫道。

  兒童樂園裡亂哄哄的,設施不多,幼崽數量超標,沒有成人約束,秩序混亂。

  「大象」頂端的幼崽伸手把賴著不肯往下滑的另一隻幼崽推下去,被推下去的幼崽哇哇大哭。

  連鎖反應,兒童樂園裡笑聲不再,哭聲此起彼伏。

  寧瓷:「……」幼崽有時候真讓人頭疼。

  寧瓷走向A區,A區的樓房看起來有年頭,牆皮部分脫落,頂部塗了新的防水材料。家家戶戶窗口都焊著鏽跡斑斑的鐵欄桿,鐵欄桿沒有封死,開著小窗,用小鎖鎖住。

  A區有一股陳舊的味道,寧瓷嗅了嗅,還有很重的血腥味。

  她繼續在觀察筆記本中寫道:「A區生活著的女性是外出的主要來源,她們大多數時間並不居住在小區裡,總是帶著傷痕,缺少藥物。」

  「雖為鄰里,但是她們之間不存在信任。每戶窗口都用布條遮住防止偷窺,並在外部加裝鐵條,十分奢侈(劃掉)。」

  「鐵是這個世界最常見的物資,在這裡她們有特殊的方式使鐵不再容易生鏽,不過時間長了結局沒有太多改變。」

  A區沒有人在樓下晃蕩,寧瓷來到B區。

  B區彌漫著奇怪的氛圍。

  寧瓷有一種被窺視的錯覺。如同踏入狼群的領地,頭狼幽幽的瞳孔鎖定闖入者,在暗處露出齒牙。

  「這個時間你怎麼來了。」夫人從樓道裡走出來,恰好和寧瓷打個照面,「你應該在你的保安亭。」

  夫人有些意外,眼睛上下掃視寧瓷,「你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是有一點。」寧瓷說,「我感覺智商被壓制了。」

  夫人身後跟著六個人,五女一男,人人身穿白色長袍,頭戴波浪邊白圓帽,鼻樑上架著藍色的護目鏡,拎著銀色手提箱。

  一行人的身材外形不像李長老,氣質卻帶著微妙的相似。

  李長老是「為懷」的鍛造者,是當世鑄劍第一人,力量登峰造極,可以日夜不斷地捶打鐵料,經常用一種挑剔鄙夷的目光掃視著寧瓷為首的刺客們。

  「你們配不上我的劍、我的刀、我的匕首。」李長老總是這麼說。

  現在寧瓷從這一行人的眼裡又看到了這句話,「你配不上我的小區。」

  夫人的表情很精彩,眉毛微微挑起,大概沒預料到這種回答。保安的智商被壓制,她該說什麼?安慰一下保安這份工作不需要太高的智商?

  唯一的男人從隊伍中站出來,說:「我想這位保安需要進行檢測。她的行為古怪,不能排除她被植物感染的情況。」

  「要知道,被植物感染後的人類外表不會發生變化,我們只有通過血液才能判斷她是否正常。」

  夫人說:「維安,你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這位保安今天第一天上任,我想她並沒有接觸過植物。」

  寧瓷一臉尷尬地插嘴:「夫人,我上午剛處理了一具『植物人』。」

  七道驚悚的眼神,一齊掃來。

  「採集儀!快點!」維安發出尖叫,快步躲到人群之後。

  寧瓷從褲子前側的大口袋裡取出採集儀。

  「不行,不能用你的。」維安又指揮說,「用白舸的吧。」

  夫人,也就是白舸已經拿出了自己的採集儀,遞給寧瓷示意她自己操作,同時腳步不著痕跡地往後撤。

  寧瓷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處境,現在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是個正常人。於是她接過夫人遞過來的採集儀,主動遠離了這群看起來受了不小驚嚇的人。

  夫人的採集儀比寧瓷的要高級,體積更小,入手帶著溫潤的質感,刺破皮膚取血幾乎沒有痛感,分析結果也更快。

  「身份檢測通過,第四基地第四小區第四保安亭保安寧瓷。」採集儀的聲音像極了夫人。

  「好了。」人群中看上去年紀最長的那位女人說,「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這位保安既然沒有問題,就讓她在B區自由活動。」

  她閉上眼,空氣中泛起一陣無聲的波動。

  那種被頭狼盯上的感覺又出現了,寧瓷本能地感到危險。

  寧瓷重點觀察這位女性,她的眉間有著深刻的痕跡,看起來脾氣不好,時常皺眉。嘴角有向下的紋理,有抿嘴的習慣。帽子邊緣露出來的頭髮已經完全變白,精神狀態卻很飽滿。

  「她對大家沒有任何情緒,安全。」白頭髮的女人下了定論,睜開眼睛,帶頭從寧瓷身邊走過。

  眾人聞言立刻放鬆,紛紛從寧瓷身邊穿過。

  「剛剛那是什麼?」寧瓷沒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白頭髮的女人散發出的奇怪波動,她還沒有在第二個人身上感受過。

  白頭髮的女人頭也不回,聲音傳過來。

  「你很敏銳,這是精神力檢測,不知道的話好好讀書。」

  維安經過寧瓷身邊的時候又露出了類似於李長老一樣的眼神,他發出一聲嗤笑,「連精神力都不知道,一出生就被放棄的廢物,居然能跑到這裡來當保安。我都要開始懷疑這個小區的安全了。」

  「維安,你不用去實驗室了。」夫人走到寧瓷身後,眸光淡淡的,右手搭在寧瓷的左肩上,「我剛剛收到公司發過來的消息,保安把『植物人』丟進了垃圾回收站切片,剛好,你去把它找出來,我們用得上。」

  寧瓷指了指第四保安亭的方向,「在那邊那個回收站。」

  「你和他一起去,學一下怎麼處理植物人。」夫人對寧瓷說:「找到所有切片,公司就不扣錢。」

  寧瓷用餘光掃了眼維安鐵青的臉色。

  「維安,他只是過於謹慎了,對你沒有什麼惡意。」夫人搭在寧瓷肩膀上的手緊了緊,用一種嘆息的語調說:「你要知道這個世道,男人生存總是不容易的。」

  寧瓷眨了眨眼,又觸摸到一點這個世界的不同,她把這些記下來,準備找空閒時間好好了解。

  維安一言不發地悶頭走路,在回收站前脫下了白色長袍。

  寧瓷的眼神在維安發黃的襯衫上游離。

  這件襯衫剪裁考究,走線齊整,用料金貴,經過數次的清洗和穿著後呈現出一股貴族沒落的氣質。

  和衣服的主人一樣,外強中乾。

  維安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大口罩,把護目鏡以下的臉部部位全部罩住,胸口幾個起伏後打開了回收站的後槽門。

  一股酒釀的味道傳出來。

  混雜著蜜桃、哈密瓜、火龍果之類的水果香氣。

  寧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香啊,營養液真的對比起來遜色太多。

  維安從後槽內捏出一片三十釐米寬的......

  「這是什麼東西?」寧瓷盯著這片蠕動著的綠色薄膜問。

  綠色薄膜上有深色的顆粒游動,顆粒碰撞、融合、分裂,像是進行著某種儀式。

  「植物人。」維安又捏出一片,有點不耐煩:「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寧瓷沉默,她不喜歡和人起爭執,她過去也很少有這種機會,都是手起刀落。

  死人也不會說話啊。

  「你是怎麼當上保安的。」維安不依不饒,「你真的熱愛這份工作嗎?」

  「當然。」寧瓷不大樂意,強調地說:「我非常——非常——非常熱愛這份工作。」

  寧瓷過去的生活就如同此刻被切成許多片的「植物人」一樣。

  分裂的、混亂的......邪惡的。

  她嚮往普通人的生活,從昨天面試結束她就愛上了這份工作。

  寧瓷可以接受被植物感染的質疑,願意滴血查驗,這都是她身為人類的自覺。

  但是她絕不接受有人質疑她對保安這份工作的熱愛!

  寧瓷久違地有一種心痛的感覺,「這份工作這麼簡單穩定,我有什麼理由不熱愛它。我查閱過前輩們的工作履歷,大家在一個十四坪米大的地方能夠安安穩穩地生活到死亡,這是多難得的一件事!」

  「你能明白一成不變的生活有多可貴嗎?」寧瓷超大聲。

  「……」維安面露呆滯。

  「我們死前可以錄製遺言,可以將它保存在公司的遺言館內,將自己的意志代代相傳。我們死後名字可以刻在骨灰盒上,雖然屍體被燒成灰了,可是名字!」寧瓷擲地有聲,「名字可以光明正大地刻在骨灰盒上,你知道這是多大的誘惑嗎!」

  「我不是很知道。」維安被寧瓷的氣勢震撼了。

  「骨灰盒也有公司進行保存,定期上香,小區住戶也會定期祭奠。」寧瓷稍微平復情緒,「沒有被人鞭屍的可能,這多不容易啊。」

  維安捏著植物人切片:「……」

  和植物人的結局比起來,保安確實充滿誘惑。

  二十年了,她終於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工作,過上了過去奢求的生活,寧瓷忍不住補充道:「你不知道這份工作有多好。」

  「不,我現在稍微能夠理解一點了。」維安把手裡的切片拼了拼,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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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入行到熱愛。

  舸:音同葛,大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2-20 09:07 AM

第四章 大眼

  植物人切片實在是太稀碎,寧瓷最終加入了拼切片的工作。

  切片十分柔軟,靠近以後果香味濃鬱到醉人的地步。

  「給你。」維安從口袋裡取出第二個口罩和護目鏡,「你沒傷口吧。」

  植物通過傷口在人體內進行播種,被切成無數片的植物人是暫時沒有播種能力的,但出於恐懼,大家在靠近切片時都會下意識地檢查傷口。

  戴口罩和護目鏡只是增加一絲絲安全感,實際作用其實不大。

  「謝謝,沒有。」寧瓷接過,學著維安的樣子把兩條細細的繩子掛在耳朵上,捏了捏鼻樑上的軟條,讓口罩更嚴絲合縫一些,再戴上護目鏡。

  口罩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這個味道寧瓷今天剛認識。保安亭每天都能分配到一定數量的消毒水,用處很多。

  寧瓷伸手掏出一大卷切片,這部分似乎被什麼堅硬的東西保護,還保持著一團的輪廓。

  她伸手摸了摸,從切片內部摸出一副手銬。

  銀色的、嶄新的,上面還有第四小區保安亭的鋼印。

  寧瓷面不改色地把手銬上黏著的液體甩掉,再把手銬收進兜裡。

  公司發的保安服經過多代改良,不僅不易髒,還有非常多的口袋,寧瓷身上全是零零碎碎的東西。

  手銬屬於重要工具,在褲子上可以住單間。

  「快把這些切片分開。」維安提醒道。「你要把不同部位的切片交叉放,不然它們很容易重新黏合。這是植物的特性。」

  「哦哦,謝謝。」寧瓷一片一片把切片重新撕開,「植物真是麻煩啊。」

  撕拉撕拉的聲音裡,維安的目光裡帶上敬佩。

  手撕植物第一人,不服不行。

  「大佬。」他改了稱呼,「你好像對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

  「是啊。」寧瓷手下不停,效率非常高,「我從外面來的,對這個基地不太了解。」

  「!!!」維安的世界觀經歷重塑。

  「外面是植物與海洋的天下。你是怎麼......」

  「不是。」寧瓷否認,「我是從別的地方來的。」

  「第三基地?」維安的精神看上去有所好轉,「那個基地不是需要得到『那位』的認可嗎,需要獻上一些東西。」

  「唔......我是獻上了一些東西。」

  「沒看出來,您還挺幸運的,一個腦袋兩隻眼,鼻子嘴巴耳朵也沒少。四肢十指也都還在。」維安用上尊稱。

  「唉,別提了。」寧瓷假裝憂愁。

  維安從寧瓷的嘆息中聽出一種炫耀,忍不住酸溜溜地說:「您既然過去生活在第三基地,怎麼現在混到第四基地當保安了。」

  寧瓷:「當保安有什麼不好的。」

  「不不不,不是不好。」維安說,「就是這個工作死亡率比較高……」

  這算什麼……

  寧瓷想起師父曾經說過的的話。

  「你的師兄弟們都死了,你怎麼還活著啊?」

  「你殺過這麼多人,怎麼從來沒有流過一滴眼淚,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寧瓷當時手裡攥著「為懷」,腳下是師父寶貝兒子的屍體,屍體已經失去溫度變得僵硬,而師父的語氣帶著她不能理解的情緒,卻沒有對自己動手。

  因為我是第一刺客,我的匕首收割過三千七百多人的性命。寧瓷心想,師父沒把握動手。

  「沒事。」她最終這麼回答維安,「我以前待的地方死亡率更高。」

  「雇傭兵?」維安壓低聲音。

  再聊下去要露餡了,寧瓷打住話題。

  「你真的挺好騙的。」她一言難盡地說,「我說什麼你都信啊?」

  維安:「……」

  他憋了半天,在心底復盤三次,終於意識到自己被套話了。

  就很氣!

  疊加了怒氣狀態的維安動作加快不少,兩個人在太陽下山前把所有切片從回收站裡清理出來。

  維安把切片放到特製盒子裡推走了。

  寧瓷回到保安亭,小區外站著好幾個業主。

  大家敢怒不敢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寧瓷沖大家九十度鞠躬,認錯態度良好。

  這個動作讓她錯過了大家臉上詭異的表情。

  「請大家排隊,一個一個來。」寧瓷說完直起腰,掏出採集儀。

  隊伍很快排列好,排在第一位的是紮著雙馬尾的大眼萌妹,身高比寧瓷矮上半個頭,穿著彩色的工裝,顏色十分鮮豔。

  寧瓷等待採集儀分析的時候忍不住多看兩眼,眼睛真的很大,睫毛濃密纖長,撲閃撲閃的,是那種寧瓷見了也要猶豫一秒再下刀的可愛。

  「身份檢測通過,第四基地第四小區A11幢401室業主。」

  大眼萌妹本人比採集儀上顯示的照片更靈動,寧瓷揮手放她通過。

  「謝謝。工作辛苦了,握個手。」大眼萌妹穿過閘機沖寧瓷伸出雙手。

  她的手看上去和寧瓷的一樣潔白完美。

  「不辛苦。」寧瓷伸出手,二人四手交握。

  下一瞬,可怕的巨力從虎口處傳來。寧瓷看到大眼妹的胳膊上隆起可怖的肌肉線條。

  「嘶。」手腕處被人捏了一下,傳來詭異的酥麻感,大眼妹不由鬆開手。

  「快回家吧。」寧瓷的臉上依然是專業笑容。

  「真不賴嘛!」大眼妹的眼中爆發出崇拜的光,沖著排隊的人喊道:「這次的保安非常有水平!白舸選品值得信賴。」

  閘機口外響起熱烈的掌聲。

  就……有時候確實很難理解正常的人類。寧瓷想,她努力了,沒結果啊。

  「我會給你送錦旗的。」大眼妹走前說。

  排在第二位的是一位年長女性,還抱著一個孩子。

  寧瓷湊近給孩子先採血。

  孩子的臉緊緊貼在女性懷裡,不哭不鬧,耳朵有些紅,像是害羞。

  寧瓷注意到女人抱著孩子的手非常用力,肌膚像是黏到一起。

  兩個人的膚色一模一樣,沒有色差。

  「啪!」她抄起架在保安亭外晾乾的拖把。

  把柄從一側直直插入一大一小之間,有一種血肉撕裂的聲響。

  「啊啊啊啊啊啊——」業主們發出慘叫,飛快地分開,人與人之間保持著遠遠的距離。

  有傷口的更是跑到沒影。

  小孩像個腫瘤般掛在女人胸口,身上的衣服變成肉色,質地像是被燒過又癒合的傷口。

  寧瓷拔了拔拖把。

  「黏住了。」寧瓷有點不開心,「拖把只有一把,一個季度只能申請一次,是不可或缺的清潔工具。失去了拖把,第四小區就失去了整潔。」

  「這會讓我沒辦法評選『優秀保安』的。」寧瓷加大力道。

  「呲啦。」拖把的手柄變成了螺旋狀,萬幸的是拖把不會被感染,還能使用。

  寧瓷把拖把丟到安全區域,從左手手臂內側抽出了「為懷」。

  傍晚的黃昏,太陽帶著落幕般的橘紅,黑色無光的匕首在眾人眼中一閃而過,留下一道深色的殘影。

  女人的頭顱高高拋起,髮絲散開,在空中飛舞。

  「砰。」

  頭顱落在地上,流出綠色的汁液。

  「哇哇哇。」女人的胸口處腫瘤化出一張巨大的臉,五官稚嫩像不滿周歲的孩子。

  孩子的臉上眼睛皺成一團,眼角流出細細的藤蔓,順著頭頂張牙舞爪。

  它張開大哭的嘴巴裡,一條葉片般的舌頭扭動著。

  下一秒,這張臉也落到了地上。

  寧瓷從屁股兜裡摸出一塊抹布,擦了擦「為懷」上黏著的液體。

  「我最討厭有東西哭。」她說,「這會讓我有一些不好的回憶。」

  寧瓷看著失去兩個頭的身體在地上沒有目的地蠕動,轉身從保安亭裡拿出個大家伙——

  一個鐵盒子。

  她把兩個頭先放進去,再把身體丟進去,蓋上蓋子。

  「第四基地第四小區第四保安亭,04042110619-1號變異盒子等待收取,匯報員寧瓷,完畢。」

  「下一個。」

  「……」

  人群安靜而有序,高效且安全地通過檢測,平安歸家。

  隊伍的末尾,是一位訪客。

  她通過了採集儀的檢測。

  「身份檢測通過,第四基地人類流浪者。」

  夫人進行培訓時有提到過訪客制度。寧瓷轉身從保安亭內取出通訊器,還有一本充滿歷史的厚紙夾。

  深藍色的塑料板上用金屬長尾夾鉗著一沓紙,最上面是一張登記了一半的表格。

  「訪問者姓名、身份編號,來訪目的,被訪問者姓名、居住地址,訪問日期,離開日期。」寧瓷指了指空著的那行。

  女人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字,筆畫顛倒。

  李蓮花。

  來送藥。

  寧瓷在這頁表格的上幾排中看到過這個名字,來訪目的都是送藥,被訪問者都住在A區。

  「藥販子?」她問。

  李蓮花把塑料板遞回寧瓷手裡,點了點頭。

  「手上拿著什麼東西?」寧瓷問。

  是一個粉色的保溫杯,表面的印花模糊不清,殘留著一點點印記,密封性不錯,寧瓷沒聞到食物的味道。

  她也不認識這是個保溫杯。

  「一點保費。」李蓮花提起保溫杯,臉上散發出神采,有種母性的聖潔光輝。

  「我去看301業主李藕節,我是她的姐姐。」李蓮花擰著蓋子,「她受傷了,找我買點藥。」

  「你們是姐妹,為什麼不住在一起?」寧瓷有點疑惑,後面沒有其他人等著進小區,她有時間問得詳細點,對業主負責。

  「姐妹之間還需要金錢交易買賣嗎?」

  蓋子緩慢旋轉,空氣中逐漸多出一股肉香。

  「就是因為她不讓我住進小區,所以現在她還要花錢找我買藥。」李蓮花憤憤地說,「不然這麼點東西我就送給她了,哪還要錢呢。」

  寧瓷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粉色保溫杯吸引。

  這是一種從未聞過的復雜香味。

  煮到軟爛的五花肉泛著漂亮的油花,多種香料混合,使滋味更上層樓。

  「這是什麼東西?」寧瓷舔了舔嘴唇。

  「紅燒肉燉鵪鶉蛋。」李蓮花把保溫杯放到地上,「我走的時候再來收保溫杯,麻煩幫我洗乾淨一點。」

  李蓮花朝著A區走遠了,寧瓷看著地上的保溫杯。

  吃,還是不吃。

  吃,違反培訓手冊,保安不能食用除營養液外的任何食物。

  不吃,違反人類道德,浪費食物在每個時代都是人類重罪,將被處以極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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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手以前:大眼萌妹,猶豫一秒再下刀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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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3-12-20 09:27 AM

第五章 李藕節

  太陽徹底落山,小區裡亮起路燈。

  寧瓷今天的工作結束,現在是休息時間。

  作為保安,她應該具有較高的職業道德與自我約束。寧瓷說服了自己,配著紅燒肉的香氣解決掉今天晚上的營養液。

  粉色的保溫杯被拎在手裡,寧瓷順著白天的記憶去A11幢301室找李蓮花。

  年代久遠的路燈亮著微弱堅強的光芒,昏暗的小區裡游蕩的幼崽更多了,她們成群結隊地從寧瓷身邊穿過,細軟的髮絲溫柔地拂過寧瓷手背。

  寧瓷轉過身看著幼崽們的背影,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一些場景細節浮上心頭。

  翻開的小區業主登記表裡,女業主748人,男業主72人,近乎11:1的女男比例。

  業主入住時間參差不齊,最早入住時間在三年前,最晚入住時間則在211年6月18日,昨天。

  小區內的幼崽們總數量與業主差不多,750個女孩,50個男孩,都在五六歲左右,身高誤差在五釐米之內。

  「小區裡的幼崽明顯經過年齡與身高的選擇,由組織分配,並非家庭結合自然孕育。」寧瓷的保安觀察筆記本裡多了一行字。

  小區裡迎面開進來一輛大家伙,是地面車。

  這樣的車和寧瓷過去所熟知的車除了輪子外幾乎沒有相似的地方。

  車不需要馬或者驢子進行拉動,前輪轉動操控方向,後輪自動旋轉驅動車輛前進。這輛車停在垃圾回收站前。

  「滴滴。」回收站後槽門向兩邊分開,露出裡面的槽口,和車廂後端的接口嵌合。垃圾槽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反轉,垃圾們落入車廂。

  有人趕過來,掄圓了胳膊將巨大的麻袋投入車廂。

  寧瓷用自己多年的刺客經驗來判斷,麻袋裡裝的是屍體。

  這樣的麻袋今晚有兩個。

  垃圾車收完垃圾駛向第一保安亭。

  第四小區一共四個保安亭,第一保安亭由兩名保安二十四小時輪班值守,除了供業主們出入的閘機外還有一道寬闊厚重的大門,只在夜晚時打開供持有通行證的特殊車輛進出。

  垃圾車暗紅的尾燈消失在寧瓷視線之內,那股難聞的味道也逐漸淡去。

  寧瓷轉身離開。

  A區的房子都有電梯,寧瓷站在樓下毫不猶豫地選擇爬樓梯。

  老道的刺客不會進電梯這種危險的空間。A區的電梯是後期加裝的觀光電梯,外側是透明的玻璃牆面,能夠清晰地觀察到內部方正的「盒子」。

  可以容納十人的「盒子」由兩根鐵索吊起,在空中升降。

  進這種「盒子」和自殺有什麼區別,寧瓷邊爬邊想,她一輩子都不可能主動乘坐電梯的。

  絕無這種可能。

  「咚咚咚。」寧瓷敲響301室的門。

  綠色的鐵皮門上貼著些白色紙片,上面寫著一大串數字,以及——

  【專業修剪,治癒率高達30%】

  【長期招綠色曠野探索隊友】

  【尋回屍體專業團隊】

  【私人火化,便宜量大】

  寧瓷的眼神在30%上停留,這個數值比培訓手冊上記載的高很多。按照去年基地公布的數據,在非專業人士的操作下,被植物感染的人治癒率低於百分之一。專業人士在儀器輔助下可以把治癒率提到百分之十。

  虛假宣傳。寧瓷把這張紙片撕掉。

  透過鐵皮門,寧瓷聽到李蓮花輕手輕腳靠近的聲音。

  另一個聲音來自李藕節,她有一條腿受傷了,腳步聲一高一低,在李蓮花的後方,手裡提著什麼沉重的物件。

  屋裡只有兩個大人,幼崽不在家。

  「保安?」李蓮花透過門問。

  「嗯,是我。」

  「您有什麼事嗎?」李蓮花聲音發緊。

  「我來送你的瓶子。」寧瓷說,「你不太方便的話我就放在門口。」

  「謝謝,放在門口吧。」

  寧瓷放下保溫杯,轉身離去。

  她對李蓮花和李藕節並沒有過多的探索欲,這是兩個平平無奇的人,只不過一個恰好是她職業生涯中接待的第一位業主,一個是她職業生涯中接待的第一位訪客。

  她急著回去睡覺。

  保安亭的床小小的很柔軟,能夠很好地調整她的狀態,為今天的生活畫上句號。

  安心地睡一覺迎接明天對於她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門內李蓮花透過貓眼看著保安消失在樓道裡。等了十分鐘後,她打開一條門縫把保溫杯收進去。

  「嗯?」李蓮花掂了掂分量,「奇怪,她沒吃紅燒肉。」

  「這有什麼,她今天早上還幫我拖地呢。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震撼。」李藕節拖著斧頭回到客廳沙袋上癱坐,「咱這輩子什麼時候有過這種待遇。」

  地上散落著血跡與紗布,還有一些扭曲枯黃的東西。

  她把高亮度的白熾燈重新打開,架起受傷的左腿,說:「繼續吧。」

  「你不吃嗎?我燉了三個小時。」李蓮花打開保溫杯檢查,裡面的紅燒肉還有餘溫,香味勾人。

  「邊吃邊搞。」

  李藕節拿著勺子慢慢挖著紅燒肉,味道有些奇怪,沒有聞起來那麼好吃。

  「你的手藝下降了。」她吐槽。

  李蓮花捏著手術刀的手微微一頓,沒有說話。

  十五釐米長的傷口沒有繼續滲血,剖面很深,能看到森白的腿骨。

  「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挑。」良久,李蓮花說。

  李藕節把保溫杯放到茶几上,閉上眼,賭氣道:「那我不吃了。廚藝不好還不讓人說了,哪有你這樣的人。」

  「好歹把鵪鶉蛋吃了,這東西可不容易得。」李蓮花抽空瞥了眼保溫杯,發現三個鵪鶉蛋好端端的。

  「不吃了,我討厭鳥。」

  一滴淚落在綠色的枝條上。

  「好吧好吧,我吃。」李藕節投降,「我騙你呢,我從小最喜歡吃紅燒肉燉鵪鶉蛋。」

  傷口剖面上長滿了密密麻麻蛛絲般的綠色枝條,李蓮花用刀尖小心地剔除,枝條在肉裡生根,抽離後留下一個個微小的黑點。

  李蓮花點燃火焰噴槍,用三百多度的高溫將枝條殺死,然後鬆開夾子把枝條丟到地上。

  傷口處又長出了新的,順著原來的脈絡蔓延。

  幾秒後它們恢復蛛絲狀的據地,彷彿從未離開。

  李蓮花深呼吸,手指顫抖,難以繼續下刀。

  「不然還是找別人來『剪』吧。我太慢了。」她語氣哽咽,「我趕不上它生長的速度。它太快了,這個方法不行。」

  「你是免費的,別人都得收費。」李藕節白霜似的臉頰上五官僵硬,努力挑挑眉做出一個調侃的表情。

  「我做不到。」恐懼與挫敗牢牢佔據了李蓮花的心神,姐妹二人的臉色在白熾燈下同樣慘白。

  人類被植物感染分為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潛伏期。

  此階段被感染者行動如常,植物在傷口處播種後感染源順著血液隱藏,需要用專業的儀器進行細微的檢測才能發覺。潛伏期時長不定,最長可達一周時間。

  第二階段,被感染者味覺變異,失去食欲。

  植物依賴光合作用,大多數植物並不依靠進食補充能量。味蕾的叛變意味著感染的開始,可惜的是大多數人無法及時察覺,而是等到傷口處長出植物才發現不妙。

  第三階段,被感染者隨機出現植物特性。

  根據感染源不同,此階段被感染者狀態不同,隨機性很高,感染源處於極度活躍狀態,需要盡快找到根源進行拔除。

  第四階段,被感染者失去大部分意識和身體控制權。

  這是最後的時刻,進入第四階段的感染者失去救治希望,身體神經被植物感染,只剩下最後幾分鐘。

  「……」

  「嗶——遺言錄製已開啟。」冷漠的機械音響起。

  「姐姐,紅燒肉……還想吃……」李藕節張了張嘴,她的喉間隱約可見微末的綠色,試了好幾次才把這幾個字說完。

  「下次再給你做。」李蓮花艱澀地說,放下手術刀握住妹妹開始失去溫度的手。「以後不許你再出基地,這麼危險的事情交給姐姐來,好不好。」

  沒有回答。

  李蓮花盯著手邊的手術刀發了一會兒呆,然後直接伸手去拽血肉上生根的枝條。枝條穩穩地紮進肉裡纏上腿骨,她花了極大的力氣才把那一片該死的東西血肉模糊地拽出來。

  李藕節的屍體在沙袋上痙攣般地抽動了一下。

  「植物,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李蓮花失神地問。

  屍體不會說話,沒人知道植物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寧瓷在睡前翻開了培訓手冊。

  培訓手冊上記載了許多保安行為條例,內容條條框框帶著苛刻,她需要時時鞏固知識點。

  寧瓷一條一條看下去,速度極快。她只理解字面意思,遵守條例,不深究背後原因。

  這是她在組織內多年養成的習慣。

  服從、執行任務,不問原因。

  對於她來說,小區是她的任務環境,她觀察這裡,分析這裡,為任務目標的完成做充足準備。當一個保安是她現在的任務,好好生活是她的目標,她遵循手冊條例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寧瓷內心充滿著安寧。

  按照勞動合同,這份工作她無重大失職的情況下雙方無法提出解約,是一個長期任務。

  想到這裡她在被窩裡偷偷笑出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2-20 09:43 AM

第六章 試探

  白舸看著監控裡的畫面,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

  「你們是懷疑她精神有問題?」

  「是的,高度懷疑。」監察員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從專業角度分析:「她上崗的第一天就遭遇了兩個『植物人』,並動手整理了切片。事後沒有異常反應,行為舉止一切正常,晚上還對紅燒肉產生了食欲。話說回來她運氣可真差,一天之內居然能遇到兩個『植物人』。」

  「而從她處理『植物人』的手段來看,她對此並不熟悉。」白舸補充道。

  「反社會人格、殺人狂魔、心理變態。」監察員說,「她晚上居然躲在被窩裡笑,太可怕了。」

  白舸拍了拍手裡寧瓷的入職報告,警告道:「她的心裡測試結果沒有明顯異樣,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沒有根據的指控。請注意你的言辭。」

  「無所謂。」監察員聳了聳肩,「她是你簽的,我又不是她的實際負責人。」

  白舸把寧瓷的笑聲調出來重新聽了一遍,「我從這個笑聲裡只聽出了愉悅和希望。」

  「哇哦,厲害。」監察員誇張地說。

  「面試的時候她說她渴望安定的生活,測謊儀沒有響。」

  「什麼樣的人會渴望安定的生活。」監察員反問,「我們是老朋友,所以我才提醒你,不要在一個保安身上翻車,這個女人絕不簡單。」

  「沈博士今天對她做過精神力檢測,結果是安全。」白舸一錘定音,「她處理『植物人』雖然不熟練,但是效率驚人,手起刀落結束戰鬥,今天的兩個『植物人』都沒能感染業主。」

  監察員舉起雙手投降,低眉順眼地:「我相信沈博士的判斷。」

  白舸被監察員陰陽怪氣的語調整得有點惱火,「你知道現在一個合格的保安有多難招嗎?月薪一路從八百漲到了兩千八,滿足條件願意來面試的人寥寥無幾,這份工作的死亡率實在是太高了。」

  「什麼?!保安現在的工資居然這麼多嗎!」監察員驚呼。

  白舸給了她一個無情的白眼。

  寧瓷在太陽升起後花了五分鐘睜開眼,飽滿的睡眠讓她精神充足,幸福的生活開始腐蝕她的意志。

  04042110619-1號鐵盒子裡發出古怪的聲響,寧瓷打開蓋子,發現裡面兩個腦袋一左一右黏在身體的兩端,這個玩意兒正在以詭異的姿勢蛄蛹。

  「真麻煩。」寧瓷為公司的效率感到不滿,這樣的速度在過去的組織裡是要被批評的。

  她抽出「為懷」,把盒子裡的『植物人』分成了三塊,打亂擺放順序,重新蓋上蓋子。

  洗了洗手,洗了洗匕首,然後是洗漱,換衣服。寧瓷端著營養液出發巡邏。

  小區的圍牆有兩米多高,上面還拉著高壓電線,當然這沒辦法完全阻攔外面的東西闖進小區,主打一個拖延時間的作用,拖延到各個保安亭的保安們趕來處理。

  基地外的植物對人類保持攻擊性,處於生長期的植物還會對人類進行主動的捕捉與吞噬。完整地吞噬掉一個人後,植物的主體將會在播種期分裂出一個植物人。

  植物人從外觀上來看與人類差異不大,且遵循被吞噬者生前的行為舉止,會自發地回到基地前往住處。

  大多數的「植物人」都在基地門口被發現解決。但基地過於龐大,總是有漏網之魚,寧瓷昨天早上處理的就是這樣一例。

  「夫人。」寧瓷對偶遇的白舸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寧保。」白舸說,「介意我加入巡邏嗎?」

  「不介意。」寧瓷微笑,內心對夫人的工作崗位和內容產生了懷疑。

  「昨天的工作怎麼樣?」白舸也微笑。

  「挺好的,很簡單,很輕鬆。」寧瓷實話實說。

  白舸對寧瓷的回答並沒有露出明面上的訝異,「昨天是我考慮不周,居然讓你和維安一起去處理切片,你沒有被嚇到吧。」

  「呃……」寧瓷回憶了遍昨天的經歷,不太確信地重復了一遍:「嚇到?」

  「看上去是沒有,這樣我就安心多了。」白舸說,「許多人都害怕植物,這種恐懼根深蒂固,如果知道垃圾回收站裡有植物人她們甚至會連夜搬離小區。」

  「我曾經從事過花匠工作,對植物沒有什麼恐懼。」寧瓷說。

  她有一次執行的刺殺任務目標是告老還鄉的三品大員,他在鄉下置辦了佔地廣闊的宅院。寧瓷偽裝成花匠潛入,把這位大員精心培育的名貴花卉剪得滿地都是。

  損失慘重的大員讓家丁痛打寧瓷二十大板,她趴在地上假死的時候很期待大員能被自己氣死。

  不過大員多年宦海沉浮,不會被這點小事輕易打倒,氣歸氣,到了晚上睡得像豬一樣。

  寧瓷從柴房裡偷偷溜出來一刀了結他,然後再回到柴房繼續裝死,第二天被慌亂的家丁丟到了外面林子裡餵狗。

  此刻她回憶起來底氣十足,「我對修剪很有心得的。」

  「是,昨天多虧了你。」夫人順著話題問:「花匠是什麼?」

  「專門負責……」寧瓷突然閉嘴。

  不對勁,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面試的時候,自己脫口而出的夫人,直到現在都沒有糾正過來。

  第二次是現在,自己失去了警覺,再次說了不該說的話。

  寧瓷的心砰砰跳起來,強烈的危機感佔據頭腦,眼底浮現出一絲殺意。

  白舸猛地打了個冷顫,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她強行忍住。

  出過基地直面植物的人都知道,被鎖定時,沒有十足的把握千萬不要動。

  頂級的捕獵者會在獵物試圖逃跑的瞬間暴起收割。

  「抱歉,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能力。」白舸面部肌肉顫抖,反復道歉:「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

  寧瓷在心裡猶豫了一會兒。

  殺,還是不殺?

  要殺人很簡單,甚至不需要武器,夫人是個沒有武力的弱者,在自己手下堅持不到一秒鐘。但是殺了之後呢?

  自己肯定會失去這份工作,再次成為一個身無分文的流浪漢。殺了夫人以後自己還能找到合適的工作嗎?

  顯然是不能,不管在哪個世界,毫無善後的殺人都很麻煩。

  寧瓷更猶豫了,她捨不得這份工作。如果沒有工作,失去了穩定的環境不說,生計也是個大問題,這個世界的貨幣不是以實體存在的,而是靠刷臉支付。

  搶劫的路被發達的科技堵死了,擺在大家面前的只有好好工作這一條康莊大道。

  寧瓷問自己,難道我注定無法過上安穩的生活嗎?難道我只能依靠殺人來解決困局嗎?

  當然不是。

  「這是怎麼了?」寧瓷開口打斷了夫人的道歉,舉起手裡一直端著沒有喝完的營養液,「嚇到你了是不是,我自罰一杯,大家當無事發生過。」

  寧瓷一飲而盡。

  被鎖定的感覺消失了,眼前的人又變成一個合格的保安,恢復了可靠的氣質。

  獵物被重新劃到了保護圈內。

  白舸用了點時間平復情緒,找到自己依然活著的感覺後沒忘記繼續道歉,「該自罰一杯的人是我,我應該事先和你坦白的。」

  果然有用,寧瓷第無數次為軍師的計謀佩服。

  在寧瓷過去的職業生涯中,雖然她兢兢業業地扮演角色,但硬性條件無法更改,她也有被人識破拆穿的時候。

  「如果你被人發現了破綻。」軍師揮著羽毛扇指點道:「你就乾脆點自罰一杯,這招很管用,大家不會和你計較的。如果有人不給你面子,你再拔刀,這樣一定沒問題。」

  一般情況下,不用拔刀,自罰一杯就能解決問題。

  大家會顫抖著說言重了言重了,不敢不敢,接著有問必答,再然後她就能殺掉目標完成任務。

  夫人也在走這樣的流程,一開口不但暴露自己,還把沈博士一起坦白了。

  夫人:「精神力,我的精神力方向是親和,沈博士的精神力方向是判斷。沈博士就是昨天說你安全的那個人。」

  精神力。寧瓷眼神微閃,這是培訓手冊裡沒有提到的內容。

  「我好像沒有精神力。」寧瓷深挖內容,「精神力是什麼?」

  夫人搖了搖頭,「目前第四基地對精神力的研究並不深入,只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覺醒精神力的。覺醒了精神力並達到一定水平的人必須前往第一基地,我們無法獲知第一基地的研究成果。」

  寧瓷追問:「還有誰有精神力嗎?」

  夫人:「第四小區裡目前只有我和沈博士兩個人,還有幾個只是稍微敏銳一些,沒開發出什麼作用。」

  判斷,親和。寧瓷在心底咀嚼這兩個詞,看來精神力並不具備攻擊性,目前來看沒有威脅。

  夫人的性命保住了,寧瓷為她感到高興。

  她突然預感到不對,看了眼手錶。

  寧瓷差點從地上蹦起來,「該死!我的巡邏時間快過了!」

  寧瓷風一樣跑走了。

  「啊?」白舸一愣,隨後陷入了巨大的糾結。

  白舸看著自己的手錶,要把剛才發生的事發送給老板嗎?

  不發。白舸立刻做出抉擇,老板隨時可以換,保安是她唯一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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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瓷是一個因為武力值過高所以思考問題非常簡單的人,比如說她只想過搶錢或者打工,從來沒想過可以搶飯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2-20 10:51 AM

第七章 我懂

  老莫用手指疏通頭髮,十指靈活翻飛地在腦後編出兩股麻花辮。粗黑的辮子垂在臉頰兩側,老莫再從抽屜裡摸出一個大號的粉色鯊魚夾把它們夾好固定。

  業主站在閘機口外已經等了二十多分鐘,接下去可能還需要等待不少的時間。

  她習以為常,看著老莫不停換造型,她又換了隻腳做支點支撐重量。

  「咔咔。」

  「呸。」

  「咔咔。」

  「呸。」

  老莫嗦著瓜子皮上殘留的味道,嗦到沒味後才依依不捨地吐掉嘴裡的瓜子皮,從兜裡掏出下一粒。

  瓜子仁受潮了,吃起來不脆,奶油香也不濃鬱。老莫含著瓜子皮挑剔。

  「這是從哪裡搞來的瓜子?質量不大好。」老莫對站在外面的業主說。

  廢話,都過期三年多了。業主內心腹誹,表面一臉真誠地說:「這是從79號遺跡裡找出來的,剛找到的時候包裝還在呢。大牌子。」

  業主沖老莫豎起大拇指。

  「這倒是。這種正品的奶油香,我嘗的出來。」老莫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淺笑。

  咕嘟。業主也回味起自己偷嘗的那粒瓜子味道,不由咽了咽口水。

  「哼哼。」老莫睜開一隻眼,上下打量業主。

  業主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老莫記得她住在A區,搬來已經三個月了,五天前出的小區。

  五天是一個很安全的時間,植物在生長期「吃人」,等到播種期分裂出「植物人」,五天根本來不及消化。

  「你是不是覺得這個規矩不近人情啊......」老莫拖長語調,帶著一種年長者特有的自信氣質開口教育:「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就是經歷的太少,每一個規矩的背後必然有它的故事。」

  業主快維持不住表情,又來,又開始講故事。

  「我不睜眼我都知道你臉上那種不耐煩的表情。」老莫裝腔作勢地說:「哦!你們這些老保安~不是最喜歡看著業主在閘機口外無助等待嗎。」

  「絕無此事,我怎麼會這麼想呢。」業主堅定地反駁。

  「你們巴不得一來就能做檢測,一分鐘就能進小區。」老莫把腳從桌子上放下來,塞進鞋子,「你們從來沒考慮過我們保安的感受,也不在乎我們的安全。」

  她把手伸進兜裡掏採集儀,「你心裡很清楚每次我靠近你們採血做檢測都是很危險的事情。我們必須經過事先足夠的觀察,盡可能地降低你們是植物人的可能性,然後再冒著生命危險靠近。」

  老莫在業主期待的目光裡把採集儀放到了桌上,情緒激昂地說:「這是我們保安的職業智慧,你們只是在外面多站幾分鐘,我們可是失去了非常多的同事才得到這條寶貴的經驗。」

  「天地可鑑,我是自願站在外面等的。」業主就差發誓了。

  「當然,你是個好孩子,和其他人不一樣。」老莫終於沖業主招了招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等我磕完這把……」

  老莫的目光凝住,突然把採集儀丟出窗外,「自己做檢測,抓緊進小區。」

  業主手忙腳亂地接住採集儀,在自己指尖採血。

  「四槓一請求支援,四槓一請求支援。」老莫按下了腕間的手錶,向第四小區所有保安亭發出訊號。

  業主聞言貼到了閘機口,等著檢測通過第一時間衝進小區。

  「等事後你記得把採集儀送回來。」老莫從桌子底下抽出一把長刀,還有閒心和業主說話。

  業主不敢回頭看,無助地捏緊手裡的採集儀,用極低的語氣問:「發生……什麼事了嗎?植……物……人?」

  「別緊張,年輕人。一些老朋友而已。」老莫打開保安亭的門,走到業主面前,擋住了她的身體。

  一百米外,有三個穿著統一隊服的女人正在靠近。

  老莫眯了眯眼,無聲地戒備,緊了緊握刀的手。

  這三個女人,是A區的前業主,半年前結伴從基地出發尋找物資,然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現在她們穿著出發那天的衣服,布料整潔如新,沒有絲毫破損。老莫記得她們出發時衣服明明打過補丁......

  最明顯的是半年時間,三個人的頭髮一點沒長,依然是到耳垂的長度。

  三個植物人。

  老莫加重了呼吸,心裡預感不妙,第四小區一共四個保安亭,今天沒有保安申請休息,所以能在十分鐘內趕來的有三個保安。

  但第四保安亭那個是新來的,才上了一天班,基本上指望不住,只能算半個。

  三個半保安對三個植物人。

  老莫樂觀地安慰自己,數量上還是佔據一點優勢的。

  「身份檢測通過,第四基地第四小區A07幢201室業主。」採集儀播報,閘機通過自動感應打開。

  201業主如蒙大赦立刻進到了小區,隔著閘機門只能看到老莫一點點頭頂。

  「不然你進來?她們有三個。」201業主忍不住說。

  「我進去?」老莫硬著頭皮說著硬氣的話:「我進去的話就沒人攔住她們了,幾分鐘後她們就能翻過高壓電網進入小區。」

  「快走吧,年輕人。」老莫催促,她還想趁著業主離開後錄一下遺言。

  201業主咬了咬牙,還是離開了。老莫一個人不知道能在三個植物人面前堅持幾分鐘,一旦防守被突破,她就是最近的那個……

  她必須跑,回到家裡,把門鎖起來,把窗簾拉上!

  支援比敵人先到了。

  來的人穿著黑色保安服,只花了兩分鐘,但沒提刀。

  「你的刀呢!」老莫氣急敗壞。

  寧瓷提著滴水的拖把,手錶響起的時候她剛拖完地,正準備洗拖把......

  「忘了。」寧瓷是真忘了那把分配的長刀,她確實不太習慣用長刀,這東西根本沒辦法藏,還是拖把好。

  攻擊範圍更廣,隱藏效果出眾,她隨時可以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清潔工。

  「你等會兒來打輔助。」老莫安排道:「在後面用拖把戳她們,這你會吧?」

  寧瓷明白,滿口答應:「行,我會。」

  職場潛規則。寧瓷太懂了。

  有些刺殺任務會安排不止一個刺客,寧瓷有過幾次同事合作經驗。一開始她總是衝在第一個,事後大家臉色都不是太好看。

  後來她學會了摸魚劃水,把人頭讓出去,同事關係一下子就好多了。

  寧瓷想,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在哪個世界,職場潛規則都一樣。

  三個植物人已經走到了老莫和寧瓷面前。

  其中一個還對寧瓷打招呼:「拖地呢……」

  「是啊。」寧瓷下意識地動了動拖把,不是她說,這個保安亭外怎麼還有瓜子皮啊……

  老莫對寧瓷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對,就是這樣,穩住。在植物人面前裝作沒有發覺的樣子,大家聊聊天,拖延拖延時間,等人齊了再開團。

  新來的保安也不是一無是處,雖然她打架不行,連刀都忘記拿,但好歹勇氣可嘉,和植物人談笑風生。

  「誰這麼沒有公德心。」瓜子皮沾了水黏在地上,拖把搞不乾淨,寧瓷有點不開心,她蹲下去準備把瓜子皮撿起來。

  老莫的心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在三個植物人面前蹲下,這是大忌啊!

  還是太嫩了……對植物人一無所知,這樣的人怎麼能來當保安呢。白舸從哪裡招來的人才,聽說以前是個流浪漢……

  也不能因為流浪漢不需要撫恤金就胡亂招進來啊,隊友不靠譜是會害死人的。老莫在心底咆哮。

  寧瓷聞到了老莫另一個口袋的瓜子香,想來老莫就是那個沒有公德心的人。

  作為同事她不欲在其他人面前拆穿老莫不文明的行為,寧瓷把瓜子皮撿起來,塞進老莫的口袋裡,發現老莫的腿在悄悄顫抖。

  「你怎麼了?」寧瓷走到一邊洗手,「你緊張什麼,丟點垃圾又不是重罪。」

  老莫都快窒息了,心想你這是在幹什麼呢?你沒發現三個植物人一直在盯著你看嗎?你帶著拖把真來拖地了?你當這是你家呢?

  極度的懷疑中老莫甚至開始想新來的保安是不是有智商問題。

  寧瓷洗完手,甩了甩水珠,心裡也有點疑惑,心想這是在幹什麼呢?怎麼還不動手?不是說她來打頭陣嗎?還是說等人到齊了大家一起領功勞啊?

  對了對了,肯定是這樣,等人到齊了再開團,功勞人人有份。

  老莫在等,寧瓷在等,植物人三姐妹不願意等。

  老莫看到中間那個植物人背後已經探出了試探的黃色花瓣。她痛苦地眨下眼,掩飾住自己內心的不安與恐懼。

  作為一個老保安,她在面對植物人的時候也不是不恐懼的,寬大的褲腿裡大腿帶著小腿一直在低頻抖動。

  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自己的隊友能夠靠譜一點,而不是現在這樣。跑得快來得快的人腦子不正常,腦子正常的人還沒有來。

  支援總是不及時的,老莫對寧瓷的眼神裡又帶上了一點關愛,原諒了寧瓷的不正常,如果她是一個正常的人,也不會來得這麼快。

  老莫點開了手錶。

  「叮咚~遺言錄製已開啟。」老保安的手錶還是小天才款式,手錶聲音與標準版不同,有一股兒童特有的天真,說起遺言錄製的時候語調歡快得像是唱歌。

  「我舉報我的同事,她們見死不救,她們漠視求援。」老莫頓了頓,看向寧瓷,用一種前輩分享經驗的語氣說:「你也錄一下吧,現在錄好歹不會痛哭流涕,人生的最後階段還保留著一點體面。」

  寧瓷:「……」

  為什麼,要錄遺言?

  隨處丟垃圾,在這裡判這麼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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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業主:人性拷問

  老莫:英雄求生

  寧瓷:職場潛規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2-20 11:07 AM

第八章 廢物

  寧瓷和老莫手拉手錄遺言的時候,鄭禮梅正提著刀在趕過來的路上。

  第二保安亭連接著第八大道,是第四小區日常人流量最大的進出口,接到老莫的求救訊號時,保安亭外足有五位業主肩並肩地享受暴曬。

  下餃子一樣給業主們做完檢測,安排她們進入小區後,鄭禮梅發誓下次再犯強迫症攢業主人數她就這輩子不吃餃子。

  如果還能有下次的話。

  應該問題不大。鄭禮梅不是很擔心,老莫是職場老油條,一遇到植物人就會鬼哭狼嚎地發求救訊號,手表裡錄過一百多條遺言,整理出來能有一個G。

  翻來覆去地錄各種社死黑歷史,是老莫獨特的個人樂趣。

  鄭禮梅喘了口氣,拐過轉角,第一保安亭馬上就到——

  「我滴個乖乖。」鄭禮梅猛剎車。

  一個植物人闖關是常態,兩個植物人闖關是地獄難度。

  三個植物人闖關……難度成幾何倍數增長,是大型遺言錄製現場。

  「嗶——遺言錄製已開啟。」鄭禮梅加入遺言錄製大軍。

  「請小趙總正視第四小區保安人員不足問題,我認為每個保安亭必須配備二及以上的保安人員。第四小區居住著大量的兒童與科研人員,是最需要保護的群體,四名保安並不足以應對特發情況。」鄭禮梅語速飛快地說:「我知道作為保安我的級別不夠直接與小趙總聯絡,請遺言登記官進行轉告!完畢。」

  老莫扭臉崩潰地沖鄭禮梅喊道:「遺言是這麼錄的嗎?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都要死了還提什麼公司建議,你就該站起來痛斥黑心老板壓縮成本不擇手段!掀翻他的辦公桌,讓他再也不敢砍保安部的預算!」

  柔韌的淡黃色花瓣在女人的身後層層綻開,植物人舒展手臂慢步向前,對老莫做出擁抱的動作,「老莫,我回來了,你不高興嗎?」

  「我高興,我當然高興。」老莫露出牽強的微笑。

  她忙得不可開交,罵完同事又應付眼前的植物人,「你叫小夢,你兩個姐妹一個叫小羅,一個叫小韓。我記得你們都是好孩子。」

  老莫無路可退,還記得扯上看似已經嚇傻的寧瓷,兩個人貼牆根像螃蟹一樣橫向移動,對面的小夢亦步亦趨,笑容熱情,小羅和小韓左右包抄,封死角度。

  「小羅——」鄭禮梅收到暗示,根據老莫提供的名字大喊,試圖引起其中叫小羅的植物人注意。

  小羅的頭唰一下轉過一百八十度,身後的花瓣高高豎起,如同一隻炸毛的黃色刺蝟,「你在喊我?我忙著呢。」

  鄭禮梅盯著小羅,小羅對自己的名字有反應,卻沒有半點和姐妹們分開走過來的意思。

  在面對不止一個植物人的情況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分開它們,逐個擊破。最壞的情況是植物人們感情很好,同進同退不願分離。

  眼前是最壞的情況,三姐妹生前是組隊探索物資的交情,團滅後感情更加深厚,相親相愛到連體嬰兒的程度。

  她們根本沒有應對三個植物人的經驗,這是一場艱鉅、且毫無希望的戰鬥。

  必死局。鄭禮梅腳步向後退了退。

  三姐妹認識老莫,顯然對老莫有興趣的多,她現在……還可以撤退。

  「哥,我錯了,早點把我調回去吧。」趙染從另一個拐口現身,她姍姍來遲,正拿著手機在通電話。

  老莫咆哮:「要死了怎麼是你?」

  鄭禮梅跟上:「余山情呢?她和你調班了?」

  寧瓷狀況外:「是不是可以開打了?」

  趙染眼神呆滯地看著三個開了花的植物人……

  「哥!廷哥!」趙染怕極了,對著電話那頭確認:「這三個植物人也是你安排來教育我的嗎?咱們家現在這麼牛氣了。」

  「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快點讓保鏢們出來吧,再不出來我也要開花了。」

  老莫聞言期待地盯著趙染,趙染是第一保安亭的夜間保安,早有傳聞是關係戶出身,現在聽話裡的意思是家裡還安排了保鏢。

  得救了得救了,老莫快樂地想。

  寧瓷奇怪地看著趙染,五十米範圍之內除了她們四個保安以外,只有三個植物人啊……

  果然,馬上寧瓷聽到電話那頭的男聲否定了趙染的說法。

  「臥槽!還是我親哥嗎?」趙染盯著手機,上面顯示電話已被對方掛斷,手機傳出嘟嘟的響聲,隨後陷入黑屏。

  「……」老莫和鄭禮梅表情復雜,陷入沉默。

  「嘭。」寧瓷手裡的拖把如毛筆般在空中劃過,將小夢吐向老莫的葵花籽攔下。

  「什麼東西?」老莫回頭,只看到拖把灰白的拖布在眼前劃過。

  拖布落下,小夢的臉近在咫尺,老莫看到她張開的嘴裡全是密密麻麻的葵花籽。

  她是被向日葵吞噬的,寧瓷一腳把靠近的小夢踹飛。

  「你在幹嘛呢?」寧瓷一頭霧水,小夢以那種一分鐘走不到一百米的烏龜速度靠近,老莫都沒發覺危險,這種戰鬥素養高低是有點問題。

  下一刻令人頭皮發麻的噗噗聲響起,小夢從地上彈起,嘴裡吐出數枚葵花籽。

  黑色葵花籽銳利的邊緣閃著類似金屬的光澤,尖端寒光熠熠銳利無比,一旦被其擊中出現傷口是必然的。

  老莫頭冒冷汗地揮刀,試圖把葵花籽們擋住,小夢與她之間距離不過五米,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快的速度——

  「嘭嘭。」寧瓷手裡的拖把輕輕一揮,從半空中攔下了葵花籽的攻擊。

  「噗噗噗。」轉眼間小夢嘴裡又發起連環噴射,都被拖把四兩撥千斤地阻擋。看似利箭般直沖面門的葵花籽被柔軟的布料緩衝,再輕輕一撇失去攻勢。

  流暢的攻擊和完美的防禦,十幾秒內老莫甚至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只看到眼前拖把不停甩動,極致的速度帶起颯颯風嘯。

  「護駕!護駕!」趙染在一旁尖叫,對不存在的保鏢發飆,「我是趙氏集團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小趙總的親妹妹,他最親的那種!」

  趙染快嚇瘋掉,她一個人站在最右邊的位置,老莫和拿著拖把的新保安在中間位置,鄭禮梅隔得最遠,在最左邊。

  三個植物人眼下包圍著老莫和新保安,中間的正在瘋狂吐籽,旁邊兩個一左一右地護法,用非人的眼神盯著自己和鄭禮梅。

  要命了,她哪見過這種場面!夜晚是植物人沉睡的時間,夜班保安見過最多的就是垃圾車!

  「小羅,小羅。」鄭禮梅還在輕聲呼喚小羅單獨行動,看似支援隊友,實則劃水觀測局勢。

  生死存亡之際沒一個靠的上。老莫滿臉都是緊張的汗水,腎上腺素分泌讓她心一橫,豎起刀撲向小夢。

  這種笨拙的攻擊方式,就算她成功砍到小夢,也會被其濺出的汁液沾染。

  勇氣之刀,拼出了老莫的極限速度,她已經無暇思考退路,也不再顧及對面的數量優勢。

  「姥姥的和你拼了。」老莫發狠說。

  這一瞬間在寧瓷眼中極慢,老莫這刀一往無前,處處破綻。

  拖把在空中一格,將刀身偏移一寸,輕巧地避開了葵花籽的軌道,微斜的角度壓刃,側切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汁液四濺。

  寧瓷悄悄彈走那枚即將射中老莫的葵花籽。

  命中!

  閃電般的刀光在視網膜中留下殘影,弧度刁鑽地砍落小夢一條胳膊。

  「漂亮!」趙染握拳歡呼。

  她右手提槍,填裝子彈,上膛。

  老莫、寧瓷、鄭禮梅、植物人三姐妹,都在一條水平線上。

  這一槍,不是命中敵人,就是痛擊隊友。

  老莫還在砍落胳膊的喜悅中,寧瓷已經從那個小小的武器中直覺般感到危險,扯著老莫的後領迅速後撤。

  「嘭!」極為響亮的一聲在耳邊炸起。

  子彈呼嘯著擦過老莫的鼻尖,鄭禮梅的髮絲。

  寧瓷的表情和氣質在此刻極為肅殺。

  「大寶劍」三大準則。

  不問任務原因。不受物質誘惑。不和廢物組隊。

  什麼是廢物?

  不是權衡利弊的鄭禮梅,不是衝動魯莽的老莫。

  是無能又愚蠢,手懷利刃卻無力掌控的趙染。

  寧瓷眼中殺氣四溢,隔著二十多米逼得趙染腦子嗡的一聲。

  「噗噗。」三姐妹放棄了老熟人老莫,轉向小廢物趙染。黃色的花瓣張牙舞爪,變成了尖尖的刺刀形狀,小夢被砍掉的胳膊豁口處滴答滴答流著透明的黏液。

  三個植物人手拉手,恐懼超級加倍,趙染閉上眼一通亂射,子彈連續射出,每一發都落在眾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寧瓷意識到自己錯了。

  這裡不是單純的職場,這些人也不是受過精密培訓的同事。

  她們戰鬥技巧生疏,近乎於無。她們各有私心,並不以解決任務為第一目標。

  這是一群被工資誘惑的烏合之眾。

  寧瓷奪過老莫手裡的長刀。

  「刀,不是這麼用的。」她的雙眼被刀鋒照亮,帶著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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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染:你們挺難殺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2-20 11:37 AM

第九章 補刀

  鄭禮梅一直在思索解決辦法。

  植物人不難對付,難的是怎麼在毫髮無傷的情況下將它們切塊收盒。如果在對抗過程中出現傷口,植物人就會被植物本能驅使,不惜一切代價地試圖在傷口處進行播種。

  被播種後,雖然不會立即死亡,但等待死亡比死亡本身更讓人恐懼,不到百分之十的治癒率也讓人無法心存僥幸。

  在她的保安生涯中一共遇到過十二個植物人,她單獨解決了其中五個,從過往經驗來看植物人大多行動遲緩、思維單一,攻擊方式根據植物種類不同而變化。它們從植物本體中分裂出來,回到生前住處。在過程中不斷尋找合適的播種對象,擁有目標後它們會顯現出植物的外觀,並為播種而不斷努力。

  一旦植物人進入播種狀態,只有失去活性才能讓它們停下。它們沒有痛覺,從生物學角度來說也不算動物,即使斷胳膊斷腿對它們來說也像掉片葉子般不痛不痛。它們不在乎自身,只想攻擊目標。

  製造傷口,進行播種。

  這就是它們存在的唯一目的。

  好在植物人並非沒有弱點,它們怕火,怕暗。

  足夠的高溫能夠讓它們徹底失去活性,持續的黑暗會讓它們失去動力,陷入休眠。

  植物人依賴氣息、聲音來感知人的存在,高分貝的聲響,熟悉的聲線,重復的內容都能夠引起它們特別的關注。

  「小羅,小羅。」鄭禮梅已經喊了幾十聲,小羅頭也不回,顯然被連續響起的巨大槍響奪去全部心神。

  這樣也好。鄭禮梅握緊了長刀。

  三個植物人,今天注定有人要犧牲,只要不是自己,是誰都行。

  只要四個保安裡有一個撲上去制住植物人的行動,那剩下的人被攻擊出傷口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這是唯一的突破口,唯一的解決方案。鄭禮梅手心裡全是汗水,濕濡刀柄。

  這樣的世道,每時每刻都有人被播種,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要恨的話就恨植物吧。

  我會把這三個植物人碎屍萬段,為你報仇的。鄭禮梅心跳加速,等待著趙染被植物人鎖定,等待著她受傷,爆發出瘋狂且絕望的反擊。

  刀光劃過淡黃色的花瓣,這是植物人身上最堅硬的部位。看似柔韌的花瓣與刀刃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寧瓷手腕用力,微微一抖爆出無數微光,連綿不絕的攻擊如同敲響的急促樂章。

  「沒用的,快回來。」這是老莫在嘶吼。

  沒用的,這樣只會白白犧牲兩個人。鄭禮梅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寧瓷像飛蛾般撲上去。

  飛蛾撲火,不過是自取滅亡。

  她眼中似乎已經看到了新保安的下場,就像無數熱血的年輕人一樣,為了支援同伴而失去思考,最終多搭上一條性命。

  為了所謂的義氣增加無謂的犧牲,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情。鄭禮梅手裡的刀在顫慄,腳下卻生根般穩定,沒有絲毫加入戰場的意圖。

  她要冷靜地等待,等待合適的入場時刻。

  植物人的三顆頭一齊扭轉,看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新人。

  連綿的敲擊重新奪取了它們的注意。

  「往左邊跑。」寧瓷對趙染說,語氣出奇平淡。

  趙染奇異地被安撫了,拔腿就跑。

  五米,十米,十五米。

  距離夠了。

  寧瓷執刀,氣勢攀升,刀鋒斬出如同一道迎面駭浪,迅猛、壓迫、無處躲藏。

  長刀在植物人眼中只有薄薄一條細線,這絲細線逼近,逼近,再逼近!

  「颯——」長刀嗡鳴。

  三顆頭顱飛起,落地。

  破局之法。

  一定要靠犧牲嗎?

  鄭禮梅恍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什麼樣的能力可以讓人在以一敵三的情況下全身而退,不染分毫。

  「無與倫比的速度,摧枯拉朽的力量。」她回答了自己。

  植物人靠近的身軀被斬殺的力道擊退,透明的液體從斷茬噴湧而出,後仰的角度下寧瓷沒有沾到半滴。

  「鐺——」長刀沾染上的液體被震落。

  「這是我的……刀?」老莫震撼地說,她的刀什麼時候這麼鋒利,這才是這把刀正確的打開方式嗎。

  失敬失敬,她一直罵公司不給保安配備高級點的武器,原來是她自己有眼不識泰山不會用刀。

  植物人的身軀從地上爬起來,斷茬處長出綠色的薄膜,身後的花瓣飛起,如同釘子般紮向寧瓷。

  「小心!」

  老莫眼睛一花就看到寧瓷已經不在原位,長刀高高舉起,劃過圓潤的弧度,植物人沒有頭的身軀骨碌碌地滾動。

  地上漸漸散落不少塊塊,透明的液體在地上緩緩擴散。

  寧瓷手裡的長刀揮成了菜刀,高端的植物人只需要最原始的解決手段。

  沒有高溫,也沒條件讓世界黑暗,那就切塊吧。切成幾塊的植物人也會短暫失去活性停止播種,寧瓷對處理植物人有了點經驗。

  老莫聞到了一股奶油甜香,精神大震。

  散發出強烈的氣味,是植物人失去活性的象徵。

  「就……結束了?」鄭禮梅不敢相信。

  「結束了。」趙染走到鄭禮梅面前,點燃了一支細長的煙:「你從頭到尾都站在這裡,動都沒動。」

  她緩緩吐出一口雪白的霧氣,秋後算賬:「什麼意思?不想幹可以滾。」

  「保安的職責是阻止植物人進入小區,並不包括支援。事實上我願意到這裡來支援都是出於人道主義。」

  趙染咬牙,「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你知不知道我是……」

  「你是小趙總的親妹妹。」鄭禮梅打斷了她,「怎麼了?是你給我發的工資?我記得你才十七歲,還沒有資格進入公司管事。」

  趙染死死瞪住鄭禮梅,伸手摸槍。

  「少拿點槍吧。就你這種準頭,我現在離你這麼近,站著讓你打你都瞄不準。」鄭禮梅手一抹,奪過趙染的槍。

  這把槍幾分鐘前剛打出去十幾發子彈,現在槍身還在滾燙發熱。

  「夜間保安和保安不是一回事,不要隨便調崗。你這種發配到第四基地參加變形記的富二代沒有做好對付植物人的準備,麻煩你不要想一齣是一齣。」

  「你的命很值錢,別人的命也不廉價。」鄭禮梅說。

  「哪有你的命值錢?」趙染不甘示弱地回嗆。

  寧瓷提著自己的寶貝拖把從二人身旁經過。

  太幼稚了,打架要有這種活力就好了。

  「等等。」趙染眼尖地喊住寧瓷,把沒有抽完的煙掐滅。

  「你好厲害,能不能教教我用刀。」趙染期盼地問。

  「等你學會用槍再說吧。」寧瓷看起來對教人習武這種事沒有興趣,一秒都沒有遲疑地拒絕了。

  「我呢?我也想學。」鄭禮梅的臉比她小學當眾念作文那會兒還要紅。

  寧瓷腳步一頓,她說:「等你知道理智和怯懦的區別再說吧。」

  當頭一棒,鄭禮梅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喂,你們兩個。」老莫在一旁伺機補刀,「快點來一起打掃啊,打架幫不上忙,收屍總會吧。」

  「快去幫忙吧,老莫喊你們呢。」寧瓷對她們兩個微笑了一下。

  老實說,寧瓷對於教她們習武還是考慮過一秒鐘的。

  大家都是同事,工作內容就是這麼多,寧瓷沒有打算一個人包圓。保安是她的長期工作,不出意外的話她可能會在這裡工作到五十五歲退休。

  適當地幫助同事,讓她們更好更獨立地完成工作,從而減輕自己的負擔,從長遠來看是一個很劃算的選擇。

  但寧瓷還是決定不教。

  首先,習武是童子功,鄭禮梅看上去二十多歲,趙染也十七了,年紀都不合適,學起來很費勁不說,上限也封死了,難以獲得什麼成就。

  其次,習武是緩慢的,需要足夠的毅力堅持,鄭禮梅和趙染看起來只是一時頭腦發熱,明天早上一睡醒就會把這件事拋之腦後。她們只看到了揮刀的肆意,沒看到背後十年如一日的苦練。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寧瓷她不懂怎麼教人習武。

  大寶劍裡時常有新加入的師侄們向她討教,可惜的是無論寧瓷說幾遍也沒人理會她的意圖,反而覺得她是在藏私。

  每個人的根骨不同,寧瓷眼裡的世界和大家不一樣。實力增長對她來說像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但對其他人來說就像手算圓周率一樣復雜。

  無論怎麼努力都收效甚微。

  寧瓷氣哭過不少人,久而久之她對教人習武這件事發自內心地抵觸。

  話是這麼說,但有人堅持不懈軟磨硬泡的話,寧瓷心想,自己還是會指點一二的。

  就教一點點,讓她們在面對植物人時能活下來。

  寧瓷回到保安亭繼續今天的工作,每隔一個半小時進行一次巡邏。

  「四個保安亭,每隔一個半小時進行一次巡邏,每次巡邏半個小時。」寧瓷巡邏過程中突然陷入思考。

  寧瓷今天第一次巡邏是六點到六點半,第二次巡邏是七點半到八點。

  趙染的第一次巡邏時間應該是六點半到七點,鄭禮梅七點到七點半,老莫七點半到八點。

  也就是說,寧瓷第二次巡邏和老莫第一次巡邏的時間是重疊的,公司在安排巡邏制度的時候考慮到了單人巡邏的不安全。

  問題是,寧瓷昨天和今天巡邏時都沒有遇到過老莫!

  是她根本就沒有巡邏,還是說剛好她倆一前一後同方向巡邏?寧瓷想起老莫吐到地上的瓜子皮……

  四個保安亭,五個保安,湊齊了熱血老油條、跋扈關係戶、冷漠摸魚人,加上自己這個流浪漢、那個不靠譜到和夜間保安調崗的余山情。

  寧瓷不得不對夫人的工作能力產生懷疑。

  這個公司的人事招聘很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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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是人事!我是科學家!科學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2-20 12:43 PM

第十章 吹牛

  寧瓷坐在桌邊,聽著趙染帶來的洗衣機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響。

  四套保安服在滾筒洗衣機裡翻滾,泛起白色的泡沫。

  流浪漢寧某終於在新世界的第五天夜晚,蹭到了同事的浴室沖了這輩子第一個澡,淋浴的那種。冒著熱氣的水從蓮蓬一樣的塑料製品裡傾瀉,沖刷掉她身上的汗水。

  她感覺很放鬆,好像一直緊繃的肌肉在這樣新奇的體驗中得到了舒緩。

  每天都有下班時間,能到同事家裡洗澡,還有洗衣機自動洗衣服,這裡的生活真幸福啊。

  寧瓷眼也不眨地盯著洗衣機,透過透明的蓋子能看到裡面的內壁飛快旋轉,這是科技的力量,旋轉的速度和她全力轉花刀時有的一拼。

  太大意了,還是需要努力練習。寧瓷凝重地想。

  「你這個洗衣機,確實有點東西。」老莫捏著一副打到軟爛的撲克牌,「三個七帶對五。」

  「要不起,過。」趙染手指點了點桌面,「這是我被發配……呸,出門時強行帶上的,西門女洗衣機,高級貨。」

  她面帶得意地和牌桌上另外兩個人科普:「西門女,是44號遺跡裡最大的工廠,不僅生產洗衣機,還有冰箱、空調、風扇這些。」

  「三八帶二四,剛好壓你。」鄭禮梅把牌優雅地放到桌上。

  「你得意什麼?」老莫老神在在地說著,「四個六!炸你!」

  她一把丟出四張牌,並抻了抻胳膊,露出戴在右手腕的小天才電話手錶,「那我這限量絕版巴啦啦粉色小仙子外觀的小天才電話手錶,配有獨家稚兒語音、兒童鎖。你又該如何應對?」

  「四個六我要不起,這副牌太爛了。」趙染把一疊牌倒扣,從兜裡從容地取出自己裂了屏幕的智能觸屏手機。

  「手錶我確實不如你,但手機,恐怕閣下也未必見識過。」趙染露出必殺的笑容。

  鄭禮梅:「……過。」

  「對三。」老莫把捂到發燙的牌飛快丟出,呵呵一笑吹起牛皮,「你還是年輕,十七歲。要知道我十七歲的時候,那可是十幾年前,手機這些東西我年年換都不帶心疼的。屏幕碎成這幅樣子的手機當年收廢品的人都不要。」

  「要不是這幾年到處淪陷,工廠一個接一個關閉,也輪不到你們趙氏發家。」鄭禮梅補充說。

  「對尖。」趙染打出兩張A,「手機屏幕是下午剛摔碎的,我還沒來得及換而已。再說了我們趙氏可是歷經三代經營,清清白白正經生意人。」

  「封死。」鄭禮梅打出雙二,「清清白白的第二順位繼承人,是怎麼流落到第四基地的,第三基地的日子不好過?」

  「我就是提了一嘴想吃麥當當。」趙染漫不經心地說,「然後保鏢帶隊出發,半路全軍覆沒。」

  她聳了聳肩,「我又沒逼她們一定要找到麥當當,我就是隨口一說罷了。」

  「你現在超過鄭禮梅,成功成為我心裡第一討厭的人。」老莫面無表情地把牌全扔到桌面上,「愚蠢的上等人,真讓人噁心。」

  「萬惡的資本家,每一滴血都帶著惡臭。」鄭禮梅把老莫的牌重新推回去,「打牌到一半亂打的人一樣噁心。對二,你們到底要不要?」

  「不要不要。」老莫煩躁地撿起牌,眼神往寧瓷身上瞟:「大佬,你真不打牌?加入我們啊,四個人也有四個人的玩法。」

  寧瓷搖頭,她不賭博。

  刺客沒有世俗的欲望,頂級刺客不做賭徒,她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那你這樣不會無聊嗎?洗衣機有什麼好看的。」老莫問。

  「洗衣機很好看。」寧瓷對這東西充滿興趣,「你們聊天也很有內容。」

  「如果我的流放歷史能夠博得大佬一笑,我很願意詳細闡述。」趙染見縫插針。

  老莫:「你快閉嘴吧,你再多說一句話我都要忍不住把你從牌桌上踹下去。」

  鄭禮梅:「加一。」

  趙染:「沒有我的洗衣機你們誰能請動大佬過來?」

  老莫、鄭禮梅:「沒有大佬誰願意陪你守夜打牌?」

  「這個洗衣機……」寧瓷開口說:「看上去原理很簡單,為什麼少見?」

  寧瓷想起自己剛到這個世界時看到的鐵盒子,現在她知道那是飛車,能夠載人在空中飛行,有幾噸的承載力。飛車看起來比洗衣機復雜多了,可聽老莫她們話裡的意思,洗衣機才是稀缺貨。

  「洗衣機不是必需品。」趙染搶答,被老莫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一腳,齜牙咧嘴地說:「以前遺跡沒有淪陷的時候大家生活水平還不錯,家家戶戶都會安裝洗衣機。現在只剩下四大基地,人口數量不到過去的百分之一,每季衣服人均不超過兩套,不鏽鋼臉盆足矣。」

  鄭禮梅:「時間久了也沒有生產洗衣機的廠家,只有遺跡裡還有能使用的洗衣機。但大家去遺跡的首要目標是食物、武器、工具,其次是小件的生活必需品等。洗衣機不好搬運,作用又雞肋。」

  鄭禮梅也伸腳,她重重地碾下去,「只有這種大小姐才會到處帶上洗衣機。」

  「嗷——」老莫毫無防備發出慘叫,「鄭禮梅!你踩的是我!」

  「是嗎,都一樣。」鄭禮梅毫無負罪感地移開腳。

  像是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寧瓷清晰地「看」到背後牌桌底下發生的一切。她能看到老莫的腳趾被踩到發紅腫脹,能看到鄭禮梅的腳正悄悄蜷縮,腳趾在鞋子裡摳著鞋墊。

  眼睛裡看到的是保安服在翻滾的畫面,腦海中卻浮現出另一幅場景。

  精神力。寧瓷找到答案,她覺醒了。

  原來是這樣,寧瓷豁然開朗,精神力是她意志的延伸,看不見摸不著,卻以她為中心擴散,一股無形的波動為她帶回信息,通過大腦處理形成畫面。

  寧瓷試著操控精神力,波動在高維空間變得更加活躍,洗衣機原地咯噔兩下,突兀罷工。

  滾筒的轉速變慢,噪音減弱。

  「咦?」鄭禮梅從牌桌上轉頭,「洗衣機停了,這麼快洗完了?」

  趙染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這才洗半個小時,設定是五十分鐘,可能是出什麼故障了,我看看。」

  她站起來,鞋子上還有明顯的灰色腳印,一瘸一拐地去檢查洗衣機。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同事們。」趙染拍了拍洗衣機。

  「壞消息,洗衣機不知道為什麼報廢了。」

  「好消息,衣服就差甩乾脫水這一步。」

  趙染打開洗衣機,從裡面掏出來四套濕漉漉滴水的保安服,「曬一下明天應該就能穿。」

  「現在是晚上九點半。」老莫指了指鄭禮梅和寧瓷,說,「我、鄭禮梅、大佬,我們三個明天早上六點上班,我覺得乾不了。」

  趙染:「公司不是發了兩套輪換的嗎,你別借題發揮。」

  老莫氣到砸桌子:「我那套屁股上有個破洞打過補丁,我不愛穿。」

  寧瓷:「......」

  洗衣機,好像,大概,也許,是被她精神力弄壞的。

  「給我。」寧瓷為自己的錯誤負責,對趙染伸手。

  「我來曬我來曬,哪能讓您親自幹這種小事。」趙染還沒放棄習武的念頭,富二代狗腿起來格外諂媚。

  「給我吧。」寧瓷認真地說,「我有辦法解決。」

  寧瓷接過保安服,找出寫了老莫名字的那條褲子,兩隻手捏住兩條褲腿。

  「嘩啦啦,嘩啦啦。」褲子高速甩動。

  離心力作用下,水分迅速從褲子上離開,劃出優美的拋物線,雨露均沾地落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水不會消失,水只是從褲子轉移到了房間的角角落落。

  趙染咽了下口水,帶著滿臉水珠強撐著吹捧:「大佬,太強了。」

  老莫神色莊嚴地接過自己幾乎乾透的褲子,淚灑現場:「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鄭禮梅最務實,堅定不已地說:「我能學嗎?」

  「要想達到這種程度。」寧瓷吸取教訓,故意拉長時間降低期待,她保守地說,「起碼要練上一個月吧!」

  鄭禮梅立刻說:「我想學。」

  趙染:「我也想學。」

  老莫:「俺也一樣!」

  「其實這個非常簡單,只需要達到一定的速度以後,再配合高頻率的手法,就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寧瓷拎起另一條褲子,詳細拆解自己的動作。

  她如此這般地比劃了一通,第二條褲子也乾爽了。

  但學員的心沉了。

  學不會,根本學不會。這就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事情,如果人類一個月的時間就能獲得如此成就,那還研究什麼科學,大家自力更生比什麼機器都厲害。

  「嗯,我懂了。」趙染鎮定地接過寧瓷手裡的褲子,遞上第三條,「大佬,你給她們兩個差生再示範示範。」

  趙染暗自為自己的機智點讚。

  老莫:「我……也懂了。」

  寧瓷信了,她重新找到自信,「這個確實容易上手,比耍刀簡單多了。」

  鄭禮梅看透一切,臉上掛著平和的微笑,「趙染,既然你已經懂了,那我怎麼好意思再麻煩大佬單獨教我這個差生,你來示範示範。」

  「我剛想起來我的房車裡還有一台洗衣機。」趙染急中生智。

  老莫忍無可忍,一拳揮出:「我給你掛路燈上!你什麼家庭啊還有房車!這裡是末世啊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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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3-12-20 10:32 PM

第十一章 余山情

  趙染不僅有房車,還有一輛雙座的飛車,以及一架私人飛機。

  「太過分了吧。」老莫忿忿不平,「保安部的預算一砍再砍,每個保安可憐到配置一把刀當武器。當然我不是說刀不好,但是能不能給大家安排一把火焰槍?五個人用一把也行,火焰槍對植物人來說是絕殺啊。」

  「不是我哥小氣。」趙染掏出房車的鑰匙,辯解道:「公司預算不是我哥一個人說了算,他要對股東們負責,整個公司不止保安部一個部門,你們部門的預算也不低了。再說了火焰槍是管制武器,第四基地配額不夠,有錢也難買。」

  「還有啊,你們一直當著我的面罵我哥,我是可以直接打電話暴露你倆真實面目的。」

  鄭禮梅無辜被牽連,也不是很在意,抱著手臂揚了揚下巴,「那你現在打電話給他,告訴小趙總,我們天天罵他扣扣搜搜,絕世摳門男,這輩子也沒有女人會要他。」

  「年輕人我看你是不懂保安培訓手冊第一條,保安不接受投訴是什麼意思。」老莫斜著眼說,「這個不接受投訴,對象不僅包括了業主,也包括同事,包括你哥小趙總。我們保安部風裡來雨裡去,死亡率高到離譜,死都不怕還怕你投訴?」

  「人活末世只有三件事,打工、吃飯、罵老板。」鄭禮梅幽幽地說。

  「特別播報,重復一遍,特別播報。」手錶和手機驟然響起。

  「已接到最新信息,第四基地第四小區保安部,保安余山情,於211年6月20日22點14分死亡。第四基地第四小區第三保安亭於211年6月21日起暫不開放,請各位業主從其他出入口進出小區,注意安全。完畢。」

  「以下是內部播報。」這次響起的不是機械音,而是一道沉穩低沉的男聲。

  「很遺憾,我們剛剛又失去了一位同事。她來自於第四基地,入職時間是211年5月12日,在職天數四十天。余山情保安死於植物人感染,潛伏期兩天,感染植物為四葉草。她是一位優秀、可敬的保安,在我司入職期間一共處理十三隻植物人,誓死守護閘機,從未放任何一隻植物人進入小區傷害業主。」

  「余山情保安的遺言根據她生前意願發送給指定人員,並未保存於遺言館內。骨灰盒將於211年6月23日正式轉移至第四基地墓園,暫定祭奠儀式於6月23日下午一點舉行。撫恤金已支付至其指定人員賬戶。以上,請趙氏集團所有員工共同監督。」

  「播報人,趙廷。完畢。」

  「死亡是很正常的離別。」老莫抹了把臉,「我在這裡工作一年多,同事沒有離職,只有死亡。」

  「她和我調崗的時候說她身體不舒服,我也沒仔細問。」趙染語氣低沉,「原來她是去醫院處理感染。」

  「如果今天沒有大佬在,晚上播報名單就是第四小區保安部團滅。」鄭禮梅幅度極小地笑了笑。

  寧瓷捂住了自己上揚的嘴角。

  她不是體會不到情緒的傻子,氛圍如此沉重,她的喜悅實在是不合時宜。

  但她真的很高興。

  寧瓷面試的時候夫人詳細介紹過這樣的流程,崗位上犧牲的保安有一整套完整的儀式,確保公平公正公開。從知道這套儀式開始,寧瓷的心就如同被蜜糖包裹,對於一個刺客來說,善終比安穩的生活更加奢侈。

  昨天她申請一罐潤手稿被駁回,公司老板小趙總又疑似克扣員工待遇,她的心一直懸在空中,擔心自己的後事。

  現在她親耳聽到了,內心充盈著滿滿的安心與歡愉。

  寧瓷活到三十二歲,作為大寶劍的一員,她的同事就像老莫剛剛說的那樣,沒有離職,只有死亡。任務失敗的刺客死亡方式千奇百怪,一刀斃命、萬箭穿心、千刀萬剮都是常事,餵狗、餵狼、曝屍荒野屢見不鮮。

  屍身得以保全的是萬中無一的好運,屍首分離是刺客常態。最倒黴的是寧瓷的小師弟,刺殺失敗後不僅被反復鞭屍,八字和骨灰更是被鎮壓於地井之下,不得往生。

  余山情的後事處理是寧瓷過去想都不敢想的。

  寧瓷好好工作的心從所未有的堅定。

  她要在第四小區當一輩子保安,給小趙總打一輩子工!

  趙染的手機屏幕顯示廷哥來電。碎裂的屏幕接觸不良,她試了三次才成功接通。

  和播報時完全不同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出,「趙染!你到底有沒有把火焰槍發給她們,怎麼第四小區又有保安犧牲,你是怎麼做事的?!」

  老莫和鄭禮梅唰地變色,盯住趙染。

  趙染面對親哥和同事的雙重壓力,不自覺心虛,但又疑惑地問:「什麼火焰槍?」

  「你瘋了??你去第四基地四天了你沒打開你的行李箱。」趙廷咆哮。「你出發的時候我不是和你說過,你的房車、飛車、飛機裡都放了武器,讓你自己做好安排。你都當耳旁風了是吧?!」

  「我聽到了,我也安排了,我隨身帶著槍呢。」趙染說。

  「……」一陣令人沉默的沉默。

  「你,一個十七歲未成年人,從來沒有直面過植物人,沒有出過基地,沒有使用過武器。你帶槍有什麼用,你是準備震斷自己的胳膊然後借機回家嗎?」趙廷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趙染,我知道你任性、無知、跋扈,但是你的愚蠢實在是超出我的想像。不,對你心懷一絲信任的我才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趙染在一連串貼臉輸出中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你的意思是,我帶的那些東西,是分給第四基地的物資?」

  「原來你能想明白啊。」

  老莫手裡捏著的撲克牌炸開,在第一保安亭內飄飄落落。

  第三基地,趙氏集團頂樓。

  「余山情的死亡不是你的責任,我親愛的妹妹。她的死亡是我的責任,是我對不該寄予半絲期待的人寄予了期待,導致她無辜死亡。我對此負全部責任。」

  趙廷掛掉電話,把手機放在桌上,深深出了一口氣。

  三米長的總裁辦公桌,雜亂擺放著滿滿當當的文件。一份又一份的預算申請上面寫滿數字與物資需求,財務部在預算申請底部用鉛筆寫著預算不足,不予通過。

  趙廷捂住額頭。

  讓趙染送物資,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公司內部預算已經封頂,抽調不出一絲多餘的額度。他個人的武器購買額度被第三基地嚴格監視,以他名義購買的武器是絕無可能送到第四基地的。

  趙染,是一個十七歲即將成年的女性,有一個成功覺醒精神力住在第一基地的姐姐。

  她極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覺醒精神力的人,她在第三基地的安保程度非常高,武器購買額度充足。只要趙染前往第四基地,她就能以自保的名義為第四基地帶去大量的武器,緩解那邊的壓力。

  趙廷做了一切準備,頂著基地高壓線,在違法的邊緣反復試探,最後功敗垂成,栽在自己親妹妹手上。

  他第一千零八十六次恨自己出生的太早,怎麼就成了趙染的哥哥呢。

  「趙總,董事會那邊要開會了。」秘書從內線發來信息提醒。

  「讓她們再等我五分鐘。」

  趙廷從電腦中調出監控。

  趙染下午打電話來求救,說遇到三個植物人一起出現,他匆忙掛掉電話安排人員前去協助。沒多久收到回復說已經完美解決,他太忙了,一直沒有好好看怎麼解決的。

  畫面裡放的是第四小區第三保安亭,趙廷看到趙染和余山情換班,對妹妹的智商懷疑更上層樓。

  可惜監控不能發彈幕,不然他高低得標注一句「夜班保安和保安非同一工種,嚴禁私自調崗」。

  進度拉近,趙染的手機響起老莫的求援信息,趙染匆忙趕回房車拿槍。

  趙廷的眉心狠狠一跳,開始懷疑趙家的基因是不是存在某種缺陷。武器不分配還能說她是小氣自私,自己都不隨身攜帶,擺在房車裡當裝飾是什麼操作,槍是需要充電嗎?

  趙廷切換監控畫面,看到趙染只拿了一把槍......

  他神情近乎麻木,對妹妹失去所有指望。

  房車都快被趙廷改裝成武器庫,但是趙染就是有本事在武器庫裡忽視掉火焰槍這種神器,準確地挑中一把最難用的槍。最重要的是,她只拿一把......沒想過參戰人數是四個人。

  「她下午是怎麼活下來的?」趙廷無人可宣洩,自言自語。

  「算了,她好歹還知道拿子彈,子彈型號也沒錯。」

  監控再次調整畫面,趙廷確認時間。

  「接到求援信息後花了十分鐘才趕到,她是去打掃戰場的嗎。」

  畫面裡一個穿著保安服的女人提著拖把擋下所有攻擊。

  趙廷的疑惑終於得到解答,他把畫面慢放64倍速。

  「還是糊的。」趙廷停止畫面播放,開始一幀一幀進行觀察。

  第四小區的監控質量不高,即使按幀查看也無法捕捉到拖把女人的準確動作,只有一片殘影。

  趙廷把監控發到技術部,「看能不能恢復畫面質量。我要看清這個提著拖把的女人的動作。」

  「入職時間6月19號,姓名寧瓷,流浪漢。」趙廷看著拖把女人的入職記錄,「昨天申請一罐潤手膏,權限不足被自動駁回。」

  「李秘,通過這個申請。」趙廷把這條申請轉發給秘書。

  秘書下意識地提醒:「趙總,我們的預算不足……」

  「一罐潤手膏的預算都沒有?」趙廷帶著殺氣。

  秘書:「……好的。」

  你有病吧!李秘書在心裡罵人,一罐潤手膏的申請你親自處理。

  --------------------------------

  趙廷:末世霸總不好當!!

  這個階段的女主是不會對同事的死亡產生什麼情緒的,如果這種程度都能影響到她的話,那她過去二十年的刺客生涯早就精神崩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2-20 10:57 PM

第十二章 見鬼

  「你們倆和趙染去房車吧,我留下來值班。」老莫看上去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手裡切著牌,花色的撲克牌在她指尖翻飛,「武器型號鄭禮梅比我熟悉。」

  保安亭外是漆黑的夜色,植物和植物人在夜晚停止行動,是一天中難得安全的時間。小區裡的幼崽們都睡了,只有寥寥幾個大人在小區內晃蕩,呼吸自由的空氣。

  三個人走在小區街道裡,看著一扇扇窗戶裡透出稀薄的光。

  「我是不是很糟糕?」趙染突然說。

  「是吧。」鄭禮梅直接說,「很糟糕。我對你這種第三基地出生的富二代不是很了解,也許在你的同類人中你還算不錯。」

  「和同類人比起來的話,不算糟糕。」寧瓷發自內心地說。和寧瓷過往處理過的大多數富家子弟相比,趙染只是天真愚蠢而已,並沒有主觀意願上的壞。

  趙染哭唧唧地說:「大佬,還是你疼我。」

  寧瓷渾身寒毛倒立,「你正常點。我不動手是因為培訓手冊裡寫了同事之間不允許動手。」

  「巧了,我和大佬的想法一致。」鄭禮梅掰著手指算:「雖然你增援遲緩,帶錯武器,差點一槍把我和老莫打個對穿,後面十幾槍發發落空,但我們依然遵循手冊,沒有對你下手。感激你哥的未卜先知吧。」

  「不打我就算了,為什麼不罵我。」趙染喃喃問。

  因為所有人都挺廢的,只在廢的程度上有所深淺,老莫莽,鄭禮梅慫,趙染蠢,三個人戰鬥力加起來不如一隻螞蟻。她是來上班的,不是來做教育家的。寧瓷謹慎地沒有開口,抬頭假裝仰望星空。

  「像小趙總那樣?」鄭禮梅嗤笑一聲,「他是你哥,對你是恨鐵不成鋼。我們只是同事,和你沒有任何交情。花那個功夫罵你,排斥你對我們來說有什麼意義,能讓我們活下去的概率變大還是能讓我們去絕對安全的第一基地。」

  鄭禮梅目光悠遠,「末世了,所有人都朝不保夕,我們沒有功夫矯情,只想活下去。」

  惡劣的環境讓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底線越來越低,寧瓷掏出自己的保安觀察筆記本記錄道。這裡沒有同事愛,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今天也是熱愛工作的一天。

  「絕對安全的第一基地……我出生的時候大姐就去了第一基地,我從來沒有見過她。」趙染陷入回憶,「她十八歲的時候覺醒了精神力,導致所有人都對我寄予重望,認為我也可以。但精神力不是遺傳,我至今沒有感受到一點精神力波動,很有可能會讓大家失望。」

  「我不想去第一基地,那地方像無底的黑洞一樣吞噬一切,大姐去了第一基地後再也沒有聯繫過家裡,我對那裡感到害怕。」趙染眼神空洞。

  「你是不是太凡爾賽了。出身富裕,家庭和諧,第二順位繼承人還不用操心公司的瑣事,每年躺著領分紅。」鄭禮梅上下打量了眼趙染,「正常人的長相,沒有什麼明顯缺陷,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不諳世事的傻氣。就算你今天捅了大簍子,也不會對你的人生造成什麼實際的影響,你人生的容錯率足夠你無數次犯錯。」

  鄭禮梅指了指背後的樓房,「這種破舊的房子你從來沒有住過吧,但對我們第四基地的人來說,這已經是很好的選擇了。A區的業主們不停地外出探索遺址,就是為了能夠在這裡住下去,有一個家。」

  寧瓷看到趙染臉上滲出汗水,可今夜並不燥熱,反而有一絲涼意。

  也不是無可救藥。寧瓷很寬容。

  11幢樓下,李蓮花背著自己妹妹的屍體。她們已經耽擱了一天,今天必須要從這裡搬走,為新的301業主騰出地方。

  她不想自己的妹妹和其他死在屋裡的業主一樣,被新業主裝進麻袋丟入垃圾車。

  李藕節面色青白,僵硬的身軀不斷滑落,李蓮花做了幾年藥販子,竟然沒有力氣用體面的方式帶妹妹離開。

  一雙手搭上來,李藕節身上的負擔一下減輕不少。

  她回頭,對突然冒出來的401業主道謝,「謝謝。」

  「應該的。」401業主穩穩地扶住李藕節的身軀,「我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會......是植物人感染嗎?」

  「是植物。」李蓮花喘了口氣,「她接到任務去十三號遺跡找點東西,那裡太危險了,百分之八十都被植物覆蓋。」

  「我年初去的時候植物覆蓋率才百分之五十。」401業主吃驚地說,「不到半年的時間,十三號居然又淪陷了百分之三十,這不正常。」

  「誰知道呢。這些植物不給人活路,不止基地外面,基地內部的植物人也越來越多了。」李蓮花喪氣地說,「也許過不了多久第四基地也會淪陷,成為新的遺跡。」

  401業主沒有反駁,微妙地重復:「是啊,基地內部的植物人越來越多了。」

  她湊近李蓮花細聲問:「之前貼在301門口的那張廣告,治愈率30%你說是真的嗎?」

  「你?」李蓮花猛地回頭,「你被感染了?」

  401業主默默拉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道結痂的傷口。

  「已經五天了,不知道。」她那雙大眼睛裡冒出點點水光,「我很怕。是在基地裡遇到的植物人……攻擊性很強,處在播種期,不知道有沒有種子。」

  李蓮花:「你可以去試試看,千萬不要自己莽撞動手,沒有儀器掃描到污染源的話很難成功。」

  「最近B區的研究聽說很有成果,你不要放棄。」

  「謝謝,你聽到我可能被感染了,你不害怕嗎?」401業主把傷口重新遮住,「畢竟被感染的人也有可能感染其他人。」

  李蓮花翻了個白眼,「我是藥販子,我接觸的都是像你這樣受傷的人,都有被感染的可能性,我怕這個怎麼做這行。沒事的,像你這種被感染的人和植物人完全不是一個情況。你體內只有一個污染源,再次感染其他人的概率非常非常低。」

  401業主:「謝謝你安慰我,但是我現在還沒有確診,你不要一口一個被感染。」

  「我祝你早日康復,早日還債。」李蓮花說了個讓人笑不出來的祝福,「去這種地方費用高到令人傾家蕩產,希望你有足夠的貸款額度。」

  「廣告被撕了,我沒記住聯繫方式,你那裡有嗎?」401業主問。

  糟糕,好心辦壞事了。寧瓷聽著小區另一邊的對話,那張廣告被她當成虛假宣傳給撕了。

  「你們倆先去房車吧,我突然有點事,一會兒再過來。」寧瓷腳尖點地,一眨眼消失在原地。

  「我是眼花了嗎?」鄭禮梅戳了戳趙染,「大佬她,唰一下不見了?」

  「這是什麼新發布的高科技,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趙染打開手裡的購物軟件開始搜索。

  「那怎麼辦?你還有別的靠譜門路嗎,我去做個檢查也行啊。」401業主和李蓮花一左一右地架著李藕節,兩個人換了個姿勢繼續踉蹌著走向第一保安亭。

  「18867456752。」寧瓷準確無誤地報出一串數字。

  「臥槽!從哪裡冒出來的!」401業主嚇了一大跳,差點把李藕節甩到地上。

  「有什麼事嗎。」李蓮花鎮定得多,她不像401業主那樣警覺,不會關注周圍的腳步聲,沒有發覺出奇怪的地方。

  寧瓷的耳朵在黑暗中悄悄泛紅,再次重復了遍號碼,「是我撕的,我以為虛假宣傳。」

  401業主,也就是大眼妹在自己手表上記下來這串號碼,「謝謝,你記性真好。」

  寧瓷不在意地擺擺手,「這有什麼。」

  「有個問題比較冒昧。」寧瓷猶豫地說,「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砍了這條手臂。」

  感染聽起來和中毒差不多,那為什麼不壯士斷腕,寧瓷樸實地想,這樣不比什麼百分之幾的治癒率靠譜。

  大眼妹:「……」

  李蓮花見多識廣,理論知識專家,她說:「因為感染源並不蟄伏在傷口附近,會順著血肉暗藏在任何地方。」

  「受傷的第一時間砍掉也不行嗎?」寧瓷又問。

  「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是……很少有人能有這個決心去做……」李蓮花說。誰能在受傷的第一瞬間下定決心砍掉手臂呢。這會造成更大的傷口,增加感染的風險,失去手臂後也很難逃離植物的鎖定回到基地。

  寧瓷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今晚收獲頗豐,她靠聽牆角對這個世界的植物人有了更深的了解,心情不錯的她準備離開,「我走了。祝你們好運。」

  「等等。」大眼妹喊住寧瓷。

  寧瓷無聲無息地把離地的腳尖按回原地,「怎麼了?」

  大眼妹從兜裡掏出一塊紅色的布條。

  大紅色的錦布,周圍綴著黃色的鬚鬚。

  有點像新娘的蓋頭。寧瓷沉思,這是什麼意思,求婚?

  大眼妹:「昨天答應給你的錦旗。我怕晚上不給你就沒機會了。」

  寧瓷接過錦旗,展開來看到上面黑色的大字。

  社區之光,人民摯友。

  她找到了這塊錦旗上面的線圈,看來是掛在牆上的,結合內容來看像是表彰。

  寧瓷不動聲色地回憶,第一保安亭好像沒有這種東西。

  寧瓷毫無抵抗力瞬間淪陷,「這多不好意思。」

  不能放兜裡,會弄皺的。寧瓷把錦旗珍惜地拿在手裡。

  大眼妹苦笑:「你比其他保安實在多了。」

  不收保費,極速通關從不拖延,植物人殺起來又快又猛。這是第四小區三年死了二十多個保安後換來的福氣。

  「好人有好報,你一定沒事的。」寧瓷這次的祝福真心多了。

  寧瓷再次腳尖點地,像風一樣離開。

  大眼妹驚恐地看向李蓮花:「完了完了,我是不是確診了,我進入第三階段,我出現蘑菇的幻覺了。我看到保安會飛。」

  「我也看到了。」李蓮花用力扶住妹妹的身軀,「別多想,我覺得我們見鬼的可能性更大。」

  剛出去五十米的寧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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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瓷:你們都不會輕功啊?(大佬的語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2-21 10:22 AM

第十三章 培育

  房車停在小區的露天廣場。

  這裡沒有什麼設施,過去有業主在夜晚會組織跳廣場舞。

  後來帶頭跳舞的業主進了火葬場,漸漸就沒什麼人再張羅活動,場地空在這裡。

  房車的體積超出鄭禮梅的想像,八個輪子驅動,每個輪子都高到她胸部。

  車頭雙排座椅,兩個駕駛座加後排三個乘客位。車身分成上下兩層,一樓是餐廳、廚房、獨衛臥室,二樓被超大的客廳和陽台分割。

  「老莫那一拳打得太輕了。」鄭禮梅坐在三百六十度視野通透的客廳裡,頭倚在皮質沙發靠背上,胸前抱著個方形靠枕。

  「你們仇富也適可而止。」趙染摸了摸自己隱隱發青的眼眶。

  「這很難不仇富。」鄭禮梅打量著嶄新的房車內飾,魚骨拼的淡胡桃木地板,牆面貼著暖白色的牆布,兩側共六扇超大的玻璃車窗,窗下則是一長排的櫥櫃。

  趙染從臥室裡拉出自己的行李箱,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中找出趙廷給她寫的信。

  「我親愛的妹妹,很高興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已經不在第三基地。不知道你現在在第四基地過得是否安好,有沒有遇到植物人。我在你出發前一直未曾告訴你,時間倉促,第四基地沒有為你招到合適的保鏢,但我希望你能夠勇敢、堅強,直面人生的每一個浪潮。」

  「害怕也不要緊,趙女士生前留給你的一部分托管資金已經到期,哥哥為你購置了在我能力範圍內所能購買到的一切武器,希望你能夠合理地分配、利用好每一把武器,將其交托到每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手上,願你平安。」

  「以下是武器分配建議」

  「……」

  趙染把這一張紙從上到下讀了三遍,被成年人的不要臉驚到麻木,「他花的是我的哪張卡,我怎麼沒有收到扣款通知?!」

  寧瓷準確地聽到房車內趙染極富穿透力的聲音。

  沒找錯。

  車門沒有上鎖,一拉就開,寧瓷順著旋轉樓梯上二樓。

  趙染正抱著鄭禮梅的手指淚眼婆娑,「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沒有爸爸,後來又失去了媽媽,我好慘……嗚嗚。」

  「大佬,你來啦。」鄭禮梅驚喜地抬頭喊道,借機把自己的手指從趙染的魔爪裡抽出來。

  「大佬。」趙染調轉目標,不再向鄭禮梅訴苦,而是扭頭企圖投入寧瓷的懷抱,「我好慘,我從小就……」

  「……」寧瓷想到很多被滅九族的任務目標,想到自己幼年失去雙親的同門師兄弟們,她伸手摸了摸趙染毛刺刺的富貴腦袋,「你有什麼慘的。」

  她抖了抖手上拎著的錦旗,「上班第二天才得到一枚錦旗的我才慘呢。」

  鄭禮梅怔住,「錦旗?」

  「大紅色的,顏色太高調了。不過一想到這是小區業主對我的認可,我又覺得這樣的顏色很好,特別好。」寧瓷伸手撥開趙染,把錦旗掛在胸前欣賞。

  「多鮮豔啊。」

  「社區之光,人民摯友!」趙染把錦旗上的內容大聲念出來,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情緒切換自然,「大佬你好棒,是金子果然在哪裡都會發光,我看其他保安就沒有得到過錦旗。」

  「哦?是嗎?」寧瓷挑了挑眉。

  鄭禮梅遺憾地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這份待遇,並毅然加入拍馬屁的陣容。

  「這可是大佬的絕對殊榮,我哪有這個資格?」

  寧瓷把錦旗妥貼地鋪到沙發上,小心地整理上面每一絲褶皺。

  「我能摸一下大佬的錦旗嗎?」趙染不怕死地問,蠢蠢欲動。

 寧瓷輕鬆地說:「當然可以。」

  趙染的手停在錦旗上空,距離摸到實物還有三釐米,她腦海裡的求生欲突然冒頭。

  「我……洗洗手再摸吧。」她緩緩縮回手。

  「大佬你吃泡麵嗎,我這裡有紅燒牛肉、香菇燉雞、香辣牛肉、鮮蝦魚板……」趙染沒話找話,殷勤地從茶几裡掏出花花綠綠的盒裝泡麵。

  「我記得培訓手冊裡寫了保安不能吃營養液外的東西。」寧瓷皺眉,看著擺在茶几上的泡麵。

  「培訓手冊記載的是一回事。」鄭禮梅從茶几上挑了罐經典口味,「我們執行的又是另一回事。再說了現在是下班時間。」

  寧瓷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

  居然已經過了十二點,現在是6月21號了。

  「分一下東西,我要回去睡覺了。」寧瓷催促進度,內心後悔來房車走這一趟,她今天珍貴的睡眠時間這麼一折騰只剩不到六個小時。

  「沒問題。」趙染按下燒水壺,從角落裡找出巴掌大的遙控器。

  「滴。」窗下的櫥櫃緩緩升高,六面玻璃窗被遮擋得嚴嚴實實,隔絕了外部的窺視。

  趙染打開了客廳的燈,並在櫥櫃前通過虹膜掃描。

  白色的櫥櫃門向左右滑開,露出裡面擺放整齊的武器。

  一排排深黑色的槍支被固定在內壁上,在燈光下呈現一種冰冷的質感。每一把武器的下端都標注了編號,方便趙染對其進行分辨,並按照手信進行分配。

  鄭禮梅看著角落擺放著的白色防護服,「這是你哥從航天局給你買的宇航服吧?你哥還是愛你的,你看看,這皮這麼厚。」

  趙染看了眼編號,再核對了擁有者信息,確認防護服的所有者是自己後長出口氣,「我就說嘛,我和我哥雖然不是從一個娘胎裡出來的,也不是同一個爸爸,但我們是毋庸置疑的親兄妹!」

  寧瓷:「?」

  她聽到了什麼?異父異母的親兄妹?

  寧瓷悄悄看向鄭禮梅,後者表情正常。

  「……」寧瓷難得手足無措,站立不安。

  她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在不斷刷新自己的認知,從垃圾桶的材質到飛車的速度,從工裝的穿法到麵包的吃法,連阿拉伯數字都是現學現用的。她接觸到的每一個東西都在挑戰她過去固有的世界觀,她憑著自己多年刺客素質頑強適應。

  但這種關於生育和倫理的問題對她來說還是太超過了。寧瓷無助得像一個外出搬磚六十年,拼搏到滿頭白髮後得知家裡有金礦,一生辛勞錯付的打工仔。

  她決定從今天開始每天抽三個小時的時間系統學習拼音,了解世界知識,從歷史背景到人文景觀,各種角度的她都不能拉下。

  剛剛趙染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在線等,挺急的。

  淡淡的焦慮伴隨著強烈的意志在客廳內波動開來。

  回答我。給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一股聲音在寧瓷腦海裡響起。

  像是一道溫柔的風吹拂過趙染的頭頂,帶來酥麻的癢意,讓她有一種回到母親懷抱的溫暖。

  「我的父體基因來自於第三基地人類精子庫,由我的母親趙書易女士親自挑選。」趙染從心底產生傾訴欲,「我誕生於第三基地第二嬰孩保健院1023號胚胎培養器。」

  人類居然不需要自己生孩子了,寧瓷露出錯愕的表情,人類的繁衍不需要爸爸,只要精子?

  「我有爸爸,但不認識。我有媽媽,媽媽養我育我,我好愛她。」趙染露出幸福的表情。

  「我不太一樣。」鄭禮梅同樣被寧瓷的精神力所影響,開口道:「我的父體基因來自於169年死亡的一位男性,他死亡的時間比較久,不過精子保存完好,依然具有活性,可以正常使用。」

  「我沒有媽媽。」鄭禮梅說,「我們是由第四基地統一匹配後進行胚胎培養的,我的媽媽在我出生前也是死亡狀態,留下了幾枚質量完美的卵子。我十歲以前就住在這個小區。」

  寧瓷:「……」

  寧瓷心裡苦笑,她剛發現自己是個偏科生,她的體育成績門門滿分,她的文化課差到撿不起來。

  今夜良辰美景,她抓住機會好好補課。

  「這個小區的幼崽是……」寧瓷目光在鄭禮梅和趙染之間穿梭,等待她們其中一個人給出答案。

  「這個小區的幼崽是趙氏集團與第三基地進行合作培育的,去年搬到這裡。」趙染說,「A區是大部分幼崽的固定居所,趙氏集團的部分員工可以居住在A區,和幼崽一起生活,培養感情。」

  「A區是幼兒園,也是員工宿舍,B區是科研人員宿舍,部分樓棟也是幼兒園。」鄭禮梅說,「保安亭的主要職責就是為了保護小區裡手無縛雞之力的幼崽和科研人員。」

  「業主,不是業主?是同事?」寧瓷抓住重點。

  「趙氏集團下屬公司很多,業主和我們屬於一個集團,但不屬於一個公司,保安部是單獨核算的。」鄭禮梅說。

  寧瓷努力消化,隨即又意識到一個新的問題,「小區裡沒有孕婦的原因我知道了,但為什麼男人也這麼少?」

  趙染把燒開的水倒進泡麵碗裡,加入調料,濃香在客廳裡彌漫,煙霧水汽裡她眉眼柔和,「因為男人大多數沒有出生呀。」

  「從生理上來看,男人擁有更強健的體魄,女人則擁有更豐富的情感。在過去舊時代,人類倚靠蠻力在野外生存,男人逐漸佔據社會中的優勢地位。但後來精神力時代,女人覺醒精神力的可能性高得多……」

  寧瓷明白了,「所以從一開始的培育階段,男性就不再被列入考慮。」

  「怎麼會呢。」趙染把手裡的泡麵叉戳進泡麵蓋子的正中央,「還是有一部分男性能夠出生的,我們需要豐富基因庫。」

  「大佬,向泡麵之神許個願吧。」趙染把泡麵碗推到寧瓷面前。

  寧瓷看著眼前這個插著泡麵叉當蠟燭的泡麵碗。

  「活到老學到老。」她用全新的目光審視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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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瓷:我本來以為這裡的男人都死了,現在才知道他們都沒出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2-21 10:43 AM

第十四章 香菇

  四點,寧瓷從床上爬起來,打開了自己的智能手錶。

  「阿——哦——呃——」她開始練習發音。

  五點零二分,天濛濛亮。

  寧瓷停止學習拼音,抽出了自己的匕首「為懷」,開始練花刀。

  六點,上班時間。

  寧瓷洗漱完畢,換上保安服,出門開始巡邏。

  她推開保安亭的門,看到不遠處停著趙染囂張的房車。這輛體積過於龐大的車輛擠佔了業主們原本進出的通道,甚至阻礙了寧瓷巡邏的腳步。

  寧瓷走到車頭前,透過擋風玻璃沒有看到人,再走到側邊,側面的觀賞玻璃是單面的,看不到裡面。她用最後一點耐心拉了拉房車的門把手。

  鎖上了。

  「很好。」寧瓷冷笑,退後兩步,一躍跳上了車頂。

  「趙染。」寧瓷跺了跺腳,碳纖維打造的車身在她腳底發顫,「一分鐘之內,把車開走。否則我將按照培訓手冊,將你和這輛車判定為垃圾,丟入垃圾站。」

  趙染在床上舒服地翻身,頭頂疑似傳來強烈震感,她壓住了身下柔軟的鵝絨枕。

  「30秒。」寧瓷說。

  「10秒。」

  「我數到三!」寧瓷發出最後通牒。

  睡夢裡,趙染感覺自己的靈魂被媽媽紮了小辮子,從頭皮緊到眼皮,整個人被迫清醒。

  「一。」

  趙染頂著雞窩頭心有戚戚地從被子裡滾出來。

  「二。」

  趙染踩著拖鞋連滾帶爬地衝向駕駛座。

  「三。」

  趙染擰動車鑰匙,發動機升溫,開始運轉。

  「啪嗒啪嗒。」寧瓷從車頂走到車頭,跳到車窗前,和趙染大眼瞪小眼。

  「嗨。」趙染虛弱地抬手打了個招呼。

  寧瓷沒說話,在趙染車頭留下了兩個腳印後瀟灑離去。她昨晚就不該同意趙染把車停在這裡。

  寧瓷一邊巡邏一邊懊悔。

  昨晚為了慶祝第四小區保安部分配到火焰槍一把,鄭禮梅從趙染的客廳裡搜刮出了一瓶叫拉菲的東西。

  彼時趙染已經把車開到了第四保安亭門口,寧瓷距離下車回去睡覺只差一步。

  「拉菲!人類的結晶!世界的瑰寶!」鄭禮梅捧著黑瓶紅蓋的葡萄酒,陶醉地大喊,「大佬,咱們開了它,沒有喝過拉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寧瓷她本來是不信的,人生怎麼會因為區區一瓶酒而不完整呢?但沒有任何理由,她鬼使神差地點頭了。

  接下來的場面只能用混亂來形容。

  背景牆上掛滿高殺傷力的武器,地上鋪滿子彈和零件,頭頂是七彩的燈球旋轉,耳邊播放著勁爆的鼓點。

  鄭禮梅一邊喊著「我的泡麵不要加蔬菜包,萬一香菇復活怎麼辦?」一邊從角落裡摸出開瓶器。

  打開紅酒瓶塞後又尖叫著「木頭木頭,這玩意是木頭做的。」把葡萄酒潑得漫天都是。

  寧瓷坐在沙發一角,絢麗的燈光在她臉頰上旋轉,表情沒有一絲波瀾,背地裡忍痛把寶貝錦旗折疊,藏進了衣服內層。

  酒,是一種過量服用後讓人喪失理智的東西。寧瓷過去一直都知道。

  拉菲,是一種是尚未服用,就能讓人喪失理智的東西。寧瓷幾個小時前才知道。

  拉菲,配上泡過頭的紅油方便麵,是一種讓人上頭,讓人傷心,讓人恨不得當場斃命的東西。寧瓷在心裡把鄭禮梅和趙染千刀萬剮。

  寧瓷回頭,透過保安亭的玻璃窗看到自己懸掛的錦旗。經過幾個小時的舒展,它又恢復了完美。

  滿意。她安心巡邏。

  半個小時後,趙染穿著那身臃腫的防護服蹲在保安亭門口。

  那種類似於宿醉頭痛的感覺再次浮現心頭,寧瓷頓住了腳步。

  同事,不能殺。寧瓷默背培訓手冊。

  「大佬,我給你帶了早餐。」趙染從防護服的口袋裡摸出一塊半軟的巧克力,獻寶般遞上來。

  寧瓷:「不吃。」

  昨晚教訓慘痛,她現在覺得營養液特別好,沒有味道,安全無毒。

  「大佬,我給你帶了掛燙機。我幫你把錦旗熨一下!」趙染又從身後掏出一個尖角船一樣的工具。

  寧瓷:「不必。」

  離我的寶貝遠一點。寧瓷在心裡提高警惕,進門,關門,反鎖,一氣呵成。

  趙染忍不住靠近,臃腫的防護服讓她看起來像一隻努力行走的蠶寶寶。

  「咔。」寧瓷把保安亭的門把手卸下來,塞進了兜裡。

  趙染:!!!

  她真的被大佬厭棄了。

  寧瓷目送著趙染一扭一扭離開,比十二歲時獨自完成第一個刺殺任務時還要有成就感。

  她把門把手重新安裝回原來的位置,剛剛她為了防止自己一個衝動開門出去踹飛趙染,選擇了破壞公共設施,這樣的行為很不好。寧瓷在心裡反省,無論遭遇什麼境況她都應該保持冷靜的判斷。

  「社區之光,人民摯友。」寧瓷溫柔地看著錦旗,曾經的她只想要做一個簡單的保安,但從現在開始她想對自己要有更高的要求,要用這句話來約束自己,激勵自己。

  下午,寧瓷坐在保安亭內發呆。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第四保安亭的出入流量變小了,寧瓷能聽到小區內有幾個腳步聲明明朝這邊走過來,卻又半路折返,選擇了別的出口。

  在已經關閉了一個保安亭的前提下,這樣的事背後顯然存在蹊蹺。

  寧瓷把手表通訊錄裡的人篩了一遍,撥通了夫人的電話。

  「怎麼了?寧保。」夫人的聲音響起。

  寧瓷看著角落裡的大鐵盒子,「小區裡出什麼事了嗎?夫人,我這裡還有一個19號的植物人盒子沒有收走。」

  她上班第一天的傍晚就已經向公司進行了匯報,快四十個小時過去,公司還沒有安排人過來處理,寧瓷快懷疑盒子裡的植物人今天沒有動靜是因為窒息而亡了。

  夫人:「唔,是的,我來催一催。」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寧瓷意識到夫人回避了小區的問題,主動說。

  「不太需要。」夫人難以啟齒,看著A區部分業主聯名上報的驅鬼申請,「一些小事,馬上就可以解決。」

  「就算是小事,我也可以幫忙的。」寧瓷加重語氣,說出自己心裡的猜測,「是不是有人想破壞我的工作?」

  「呃……你怎麼會這樣想?」通訊那頭的夫人一愣,「你的工作好著呢,你這才上班第三天,前途一片光明。」

  寧瓷心裡緊繃的弦鬆弛下來,「好的,那夫人有需要隨時聯絡我。」

  「白教授,白教授!」這時夫人那邊傳來呼喊,「監控查到了!看到她們說的鬼影了!」

  「寧保,我先掛了,有事再溝通。」夫人匆匆掛斷。

  這個世界居然有鬼嗎?寧瓷摸了摸下巴。

  等等,她表情漸漸詭異。

  「這個鬼不會是說趙染吧!」寧瓷拍桌子。

  「大佬,我、我怎麼會是鬼呢?!」被寧瓷抓到保安亭,聽完闡述的趙染在防護服裡喊道。

  「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面對離奇的指控,趙染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睛裡留下眼淚,「你看,我的眼淚是透明的,不是紅色的。」

  「這種微不足道的東西是無法證明你身份的。」寧瓷說,「而且你是個人這件事,並不能否決掉你是個鬼的可能。」

  寧瓷早上學習的時候學會了一句非常有道理的話,她說:「凡事要講證據。」

  「昨天晚上應該是你值夜班,但你以分配武器為理由讓老莫代為值班,並在事後酗酒,導致老莫替你值完整個夜班。」寧瓷嚴肅地問,「這件事,你說是人幹的嗎?」

  趙染僵硬地搖了搖頭,「不是人幹的事。」

  寧瓷:「第四小區保安部現在只有四個人,卻要守衛整個小區一千多人的安全,昨晚分配武器居然只分到了一把火焰槍。這件事,你說是人幹的嗎?」

  趙染低下了高貴的頭顱,「不是人幹的事。」

  寧瓷:「說到武器,我又不得不提到昨天。在對戰三朵向日葵的時候,你差點一槍打死老莫和鄭禮梅。至今你也沒有道歉,反而事後對鄭禮梅進行過拷問。這件事,你說是人幹的嗎?」

  趙染快繃不住了,隔著防護服傳來悶悶的哭聲,「我不是人,我一會兒就去道歉。」

  寧瓷:「每一次見你吃東西,你都沒有吃完。煙你抽一半不抽了,酒你喝兩口也不喝了,泡麵你一口氣泡兩個口味,最後是鄭禮梅幫你把湯帶回去給老莫喝。」

  她問:「這件事,你說是人幹的嗎?」

  「咚。」防護服五體投地,趙染痛哭流涕。

  「我有罪。」她伏在地上說。

  寧瓷再看了眼手錶上的《精神操控的理論與實踐1》,上面寫著最後的經典台詞:像你這樣的,除了我誰還要你。

  「像你這樣的,就應該找老莫和鄭禮梅好好賠罪,向她們虛心學習。」寧瓷關掉手錶,自由發揮。

  趙染:「說的是,說的是啊。」

  寧瓷把趙染扶起來,看著被她一頓摩擦擦到發亮的地板,順手給趙染拍了拍防護服上沾著的灰塵。她語重心長地說:「那你現在還在我這裡幹什麼?」

  趙染:「我現在就去找老莫,讓她別喝泡麵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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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莫:有病啊?誰要喝泡麵湯?

  PS:趙染這樣不好,大家不要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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